林羡离开房间的时候，宁老夫人已经因为体力不支，而再次昏睡了过去。
看着床榻之上虚弱的老人，林羡心头难免再次唏嘘。
而房间外面，宁昊看到林羡出来，身体下意识的前倾，显然是有话想要同林羡说，可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林羡看向宁昊，最终先开口道：“老夫人已经睡了，不过看她的样子，的确有些不太好。”
宁昊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母亲那边，大夫也已经说过了……不过，如今你回来了，而且还肯见她，母亲心头的心结，至少也算是打开了。”
“老夫人心头真正的心结到底是什么，想必宁老爷比我清楚。”
当年之事，让宁昊始终不愿意治好自己的双腿，这才是老夫人心头真正的心结。
宁昊愣了一下，看着林羡了然的神色，顿时明白对方是全部都知道了。
“羡儿，当年……”
“当年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太久了，就算真的要愧疚，要忏悔，这么多年也早够了，更何况当年之事，说到底是命运弄人，如果故人还在的话，也不会愿意看到现在这情形。”
林羡顿了一下，看着宁昊，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又开口说了一句。
“放下吧，父亲。”
“父亲”二字，听得宁昊心间狠狠地一颤，“羡儿，你……”
她唤自己父亲，所以她这是……
林羡笑了，刚才那二字出口之后，心里面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如果说什么父女之情，在她心里面，她和宁昊之间自然是没有的。
可是，如果喊上一句“父亲”，能够帮助宁昊解开心结的话，倒也并非不可。毕竟这么多年，对方当真也是自苦太久了。
宁昊红了眼眶，这些年来，深深地扎在心头，动不动就引得痛楚连连的那根刺，好像因为这句“父亲”，终于一下子被拔了出来一般。
虽然伤口依旧，而且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愈合，但是少了那根刺，整个人心里面陡然生出了不少力量。
“你放心，为父会开始好好治腿的！”
有了宁昊这话，林羡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
她打算今日再去一趟红月阁，现在算算时间差不多，所以也没有再久留，很快就出了宁家，上马车离开了。
至于宁昊，他虽然希望林羡能够留在宁家，但是他也很清楚对方只怕是不会愿意，因此并未多言什么，只是一路到了府门口，看着林羡上马车之后，才折返家中。
而街角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看着林羡离开，沈梅儿冷意中带着几分讥笑地对着身旁人开口：“你梦寐以求的身份，她不仅得到的轻而易举，而且看起来似乎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沈梅儿身边的女子，此刻满脸恨意和刻毒之色，她正是失踪已久的宁依。
放下车帘，宁依扭头看向沈梅儿，“你又何必在这里取笑我，我可是已经听说了，她现在是五皇子的未婚妻。你心心念念的，还不是同样被她给夺去了。”
沈梅儿脸色一沉，心头也被激起了几分恼火。
“宁依，你现在说话最好客气些，你要知道，如果不是看在当初我们两个人还算投缘的一点儿情分上，我根本没有必要把你藏在沈家。”
三年前，宁依身份暴露，整个皇城之中议论纷纷。
大约一年前，自己去城郊的寺庙上香之时，见到了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宁依，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将她偷偷带回了沈家。
一开始，她不过是瞧着当初相识的那么一点儿情分，救了她一次。而后来，宁依发现她喜欢五皇子之后，便表示她可以帮自己。
其实于她而言，只要不被宁家的人发现，留下宁依也没什么，反正她也不过是将对方当个丫鬟。只不过现在……越看对方，越觉得有些不顺眼起来。
宁依目光里迅速划过一抹恼怒，但还是低眉顺眼地对着沈梅儿开口：“是我错了，还请……小姐宽恕。”
她早已经无处可去了，可是就这么让她离开皇城，躲到穷乡僻壤去，她又不甘心。
尤其是现在，林羡回来了。
她明明已经消失了四年，为何还要回来，而且她一回来，自己当初苦苦追求的一切，对于林羡来说，却是唾手可得，凭什么！
“宁依啊宁依，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沈梅儿冷哼了一声，“你又何必还要继续留在这里，难不成你真的觉得，你还能拿回当初那一切吗，而且你要知道，当初的那些本来就不属于你。”
虽然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林羡，她也十分恼火。
可如果真的把林羡和眼前人做对比的话，那她只能说，宁依的确是不配。
心机算尽，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出身就是出身，哪里能改得了。
“沈小姐怎么知道，我就做不到，还未到最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宁依抬起头，看着沈梅儿。
自己现在无可奈何，只能呆在沈家，可最近她也能够感觉到沈梅儿越来越不耐烦了，只怕这沈家她也呆不了多久了。
沈梅儿轻蔑一笑，“本小姐倒是忘了，的确还有机会，当年那个孙奇不是对你心心念念吗，虽然这几年，他妻妾娶了一堆，不过你要是肯去给人家做个妾，估计还是可以的。”
沈梅儿语气之中，尽是嘲弄。
自从宴会之后，她心里面也一直气不顺，无处发泄，现在讽刺几句宁依，好歹能够让她少些怒火。
至于孙奇那边，听说虽然最近几年娶了不少妻妾，可是却死了一多半，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可不信，宁依真的有那个胆子豁得出去。
……
这四年来，虽然红月阁的生意已经不如往昔，但因为之前积攒了不少银子，再加上现在也还算能赚一些，所以维持生计没有任何问题。
而花影两年前已经嫁人了，夫婿是一个后来被招进红月阁的琴师，夫妻二人现在都在红月阁中，每日里也算是恩恩爱爱。
至于其他人，有人来，有人走，聚散离合，皆是寻常。
“那月娘你呢？”
红月阁中，林羡听着月娘大致说完过去四年的情形，看着她问道。
“还未……放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