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业的手在颤抖：“昨天晚上，我们在找的，是我嫂子。她不是我们寨子的人，是我哥在外面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他们在大城市里结了婚。”
“这一回，是他们第一次来，虽然我们是新寨，规矩没有那么多，但是……”
杨成业正说到关键处，杨彪扛着一大袋面粉进来了，用厚重的嗓音对杨成业斥责：“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咱们寨子里的事，别跟外人瞎说。还是说，你也想跟杨成建一样，被山神惩罚？”
杨彪难得能利利索索的说完这么一大段话，杨成业跟受了惊的鸡崽子似的，一句话都不敢言语，只知道小心翼翼的点着头。
“还不快走？别耽误了做饭！”
杨彪把杨成业赶去了厨房，自己则是留了下来，继续监视我们。
如果不是他比我高那么一点儿，壮那么一点儿，我肯定就拎着他脖子扔出去了。
面对这么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火药桶，我也没了再刺激他的心情，默默思考着刚才杨成业的几句话。
昨晚出逃的疯女人，是杨成业的嫂子，也就是杨成建的妻子。
现在关于杨成建的死因，只知道和玉盖山有关。他死后变成了冰尸，能够跑到几十公里外的马路上去吓人，其中原因大概率也和玉盖山有关。
因为在我们来之前，赵念青前两次派遣过来的人，都失踪了，最大的可能是死在或者被困在了山上。
而现在的局面，依旧是以杨成建夫妇二人为漩涡中心。
一个死了，死后异变。一个疯了，现在也跑去了山上，正在被杨兴追捕。
稍加思索，就知道如今最关键也是最好的切入点，还是疯女人。
但我们被杨彪寸步不离的看守着，哪儿也去不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杨成业把我用来故意为难杨彪的面食做好了。杨彪的地位要高过杨建业，大手一挥，就要打发他回家去。
“等等！”
我开口叫住了杨建业，抓起桌上的钞票，过去塞到杨成业手里。
“刚才说好了，这是你的小费，饭做得不错。”
杨成业面露疑惑：“你还没吃呢，怎么知道不错？”
我哭笑不得：“我打眼一瞧就知道，你这手艺不赖。赶紧拿着吧，你还病着，辛苦您了。”
拍了拍杨成业的后背，我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点儿好感。或者说，是同情。
搁在社会上，他二十岁的年纪，也已经是成年人了。可能是因为一直住在寨子里，也没出去过，所以他就像是个孩子心性。
我能感觉到，他对于兄长的感情。但又因为从小受到的教条约束，他一直在族长的威望和亲情之间挣扎。
杨成业是真的单纯，连句‘谢谢’也不会说，收了钱，腼腆的点头‘嗯’了一声，就从我们这儿离开了。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儿，我端起碗浆水面试了试，味道其实很一般。
“大兄弟，今儿个没菜吗？你们这儿的腊肉不错，给炒一盘啊。”
杨彪呼气的时候把鼻孔撑的很大：“你不是说有面就行了吗？而且你以前吃的那也不叫腊肉，是我们这儿的特色风酱肉。”
“我管你什么肉呢。”我抬起脖子看着他的下巴：“我随便客气一下，这你都看不出来？我们是付过钱的……”
杨彪也知道我是在故意挑刺儿，很不耐烦的道：“等着吧，我去给你拿！”
一整个下午，我把‘戏弄’杨彪当成了唯一的乐趣。
要不是最后逼杨彪爬树给我摘椰子，把他惹毛了，我的恶作剧还不会结束。
折腾到了傍晚，振聋发聩的手鼓声回到了寨子里，杨兴那群人回来了。
我们也赶紧出去看，杨彪跑得比我们还快。
“这么大人还抢着去告状？太没皮没脸了吧？”
我紧跟着杨彪，用他能听到的声音念叨。
杨彪减缓了脚步，回头对我冷哼的：“谁要去告状了？我才不像女人那样小心眼，我只是想去跟族长说一下，明天换个人来给你们当导游。”
我加快了脚步，超过杨彪：“那我可得快一点了，我也去求他一下，让你明天接着伺候我们。”
杨彪跑起来的时候，地面都在颤抖，我也没真的去跟杨兴说什么，只是在原地观望。
林烬不紧不慢的出现在我背后：“队伍里没有那个疯女人！”
我迅速收敛了嬉闹的心思：“刚才我也找一圈儿了，确实没有。但那些人带的绳子好像都没动过，他们应该是没找到疯女人！”
林烬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不消片刻，杨兴也注意到了我们，和寨民说了些关于祭山会圆满成功的陈词滥调之后，就丢下众人，朝我们奔来。
“黏人的臭虫一样！”
我低声咒骂了一句，用了半秒钟改换表情，微笑着和杨兴打招呼。
杨兴也回应以笑脸：“今天我去主持祭山会，没有能亲自作陪，还望你们见谅，杨彪招待你们还好吧？”
我皱起眉头，瞥了一眼在旁手足无措的杨彪，沉声道：“他已经尽力了，虽然今天没能吃好玩好，但也不能全怪他。”
杨兴跟着看了看杨彪，但也没问具体出了什么岔子，只说今晚他会给我们赔礼道歉。
刚从山上下来，杨兴这亲自监督的意味很明显。
躲是躲不过去的，我们只能被迫接受。
夜深，酒过好几个三巡。即便是杨兴，都是被人搀扶着离开的。
我也有些头脑晕乎乎的，虽然滴酒未沾，但整个屋子里都是浓郁的酒气。
“你们俩等着，别乱动，我去给你们找点儿药。”
我记得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赵曼丽给我行李箱里塞了解酒药，这会儿居然用上了。
按照剂量，给他们俩吃下之后，药效不错。除了周佳佳还是脸红扑扑的，随时会睡着的样子。林烬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
“老林，你行吗？要不咱们明天再想办法？”
林烬摆了摆手：“就今晚！杨兴已经开始怀疑咱们，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今晚必须上山，说不定我们能抢在杨兴之前，找到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