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瘦高挑儿的男人叫刘质真,上辈子因为卖bb机认识的常越,是常冬龄相的唯一一个对象也是最后一个对象,对这人她说不上有多喜欢,但那会儿她都三十了,再单着就要让身边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就这么的跟刘质真处了一段儿时间。

    以前常冬龄就住在卖了四合院买的那套楼房里,刘质做捣腾bb机的小买卖,虽然不富裕,但也饿不死,她父母兄弟都不在身边,知道他拿不出彩礼也不打算强求,想着凑合着过就完了,可谁知道好日子过了没几天,刘质真就开始一个劲儿的打压她,说她游手好闲得靠他养活,又说她长得越来越寒碜,反正就是说的她一无是处,把他自个儿捧得高高在上。

    她以为她自己是下嫁了,不求别人感恩戴德,但求别人对自己好一点儿,可在人家眼里,压根不念她好,光觉得是自己厉害,是她上赶着倒贴,使劲儿的打压她,把在外面得不到的自尊心,狠狠的在她身上找补,反正她岁数大了,没正经收入手里头又没点余钱,想过上正常日子,只能忍着他。

    可谁知,从小被哥哥宠着长大的常冬龄根本不憷,她有她自己的自尊,哪怕把房子卖了换钱,她也绝不肯受这个气,敢在临结婚的褃节儿上,毅然决然在领证之前跟他掰了面。刘质真这才慌了神,回去又求又闹,可是常冬龄死不松口,刘质真翻过头来又骂她是啃老的。

    不过这人这会儿来院儿里干嘛?相亲也没这个点儿相的吧!

    “您好,我是贺若渝的哥哥,本来说好了今天来看他,但他好像没在,您二位就是他在电话里常提起的常家兄妹吧?我替弟弟多谢您的照顾。”刘质真迎上来,递上早就准备好的精致礼盒,“这是给您买的,还请您别嫌简陋。”

    刘质真竟然就是贺若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哥哥?这俩人不是一个姓儿,她压根就往一处想过!

    上辈子常冬龄觉得这人够好看了,瘦高又白净,可如今有了贺若渝在前头做对比,她只觉得这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长得就跟闹着玩的似的。

    “什么简陋不简陋的,大智哥,您这说的是哪的话。”常瑞停好了摩托,回来把他请进北房,“大家都住一个院儿里,邻里街坊的,互相照顾着都是寻常事儿,送礼可太担当不起了!”

    “大智哥?”刘质真脚步微微顿住,以为他认错人了。

    自打第一次吃饭时常冬龄随口那么一说,明知道是玩笑,却不知道怎么的,常家人就都有一个根深蒂固的印象,觉得贺若渝的哥哥叫贺大智,以至于当着人家的面儿,他们就直接叫出来了。

    “啊对对对,大智哥,您这也忒见外了。”常冬龄坏笑着接茬儿,拿过他手里那些精致的礼盒打开一看,故意的嫌弃道,“你说你都知道是简陋的,还送个啥劲?你这送了,我们是收是不收?收吧,我们用不上还欠个人情,不收吧,你又觉得我们瞧不起你。”

    常瑞目瞪口呆,他过去只觉得小九儿懒了点儿,但好歹是被窝里嫁大炮,只打自己人,怎么今儿这么不懂事儿了?他捅了捅她后背,低声提醒道,“小九儿,你别晒脸啊。”

    常冬龄也同样压低了声音,搪塞道,“他说他是贺若渝的哥哥,他就真是贺若渝的哥哥?万一是什么坏人呢?咱们这么请家里来,出事儿了咋办?”

    “你怎么来这里了?”刚刚话题的中心,也就是大智哥的亲弟弟贺若渝忽然出现,他单手插着兜,微凉的月光映照着他垂着的上眼皮,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的凉薄,不似平日里那般温柔无害。

    常瑞一看他这模样儿,心里一惊,难道真叫小九儿说对了?这大智哥是个冒牌儿货?

    “若渝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刘质真见到弟弟,快步迎了上去。

    贺若渝张口似乎要说些什么,不过似乎是因为有其他人在他不方便说,他颔首思考了片刻后,把人带进了西厢房。

    常瑞眨巴眨巴眼睛,愣是没看明白,“这到底是他哥还是他仇人啊?”

    常冬龄杵了大哥肚子一把,觉得莫名其妙,“你干啥这么担心他?咋着还怕有人抢了你大哥的身份啊?这么想当小鹤儿的哥哥?当我哥委屈你了?”

    常瑞担心贺若渝,完全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他想让这么个漂亮小伙子当自己妹夫,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俩小的早已经暗度陈仓,还觉得自己未雨绸缪在筹备大计划,傻不愣登的藏着掖着不肯明说。

    贺若渝拉开西厢房的灯,淡淡的问,“谁告诉你我在这的?”

    刘质真没接话,自顾自说道,“常家的那个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就是说话带刺,你说她是故意吸引我注意吗?”

    贺若渝冷嗤了一声,“你要说这个现在就能滚了。”

    刘质真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态度,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从小到大,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就骄傲的像是一只睥睨众生的丹顶鹤,如果不是父亲提醒他有必要和这个弟弟搞好关系,刘质真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招惹这样的人。他的视线扫过了平房斑驳掉漆的墙壁,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四合院?临街的四合院你都买了三家了,有两家不都拆了吗换成房子分给你的,你看,谁家还没房子住了?这种供大于求的东西,怎么可能升值呢?而且这么贵,砸手里就一点都周转不开了!”

    贺若渝不说话,或许他压根就没听,看着外面废弃石磨下的那个正在偷听他们讲话,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白影子,浅浅的笑了下。

    “我跟你说,还不如跟着我干呢,我这来钱快,之前捣腾bb机就没少赚,今年我改卖大哥大了,一部能赚好几百呢!”刘质真锲而不舍,还在自说自话,他也不是真为了贺若渝好,而是对于他来说,下线越多越好赚钱。

    这句话贺若渝听见了,他舌尖抵住了后槽牙才没让自己笑出声。鼠目寸光,和这样个人有一半相似的血,嘁,丢人。

    常冬龄抻着脖子撅着腚,大晚上的快被蚊子给吃了,她知道听墙角不好,可是实在是耐不住好奇,毕竟兄弟俩不同姓,很容易想到豪门秘辛,可是直到刘质真走,她也没听出来他们家的秘密。

    第二天是常冬龄休班的日子,这是饭店开起来之后她头回休息,往死了睡,她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等爬起来了才想起来担心店里,忙打了个电话过去问问情况。

    接电话的是小当,常冬龄问她忙不忙时她犹豫道,“忙倒是不忙,就是……”

    “喂,小九儿啊。”小当话没说完,电话就被常瑞给抢过去了,“睡到这个点儿才醒吧?我们这忙倒是不忙,就是你没在这有点不习惯!”

    这话一下子说到常冬龄心坎儿里去了,心里这个美,“那你们想不想我过去看看你们呀?”

    “不用!”常瑞脱口而出,回答的太斩钉截铁,好像是害怕她过去一样,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这样太反常,顿了顿道,“我意思是说啊,你与其有空过来干这些没有用的,还不如去趟后海,把咱家二八的车胎给补了呢。”

    “咦?车胎漏啦?”常冬龄问道,他们摩托车换得有一阵子了,她都好久没留意过那辆浓厚历史感的二八大杠,也不知道大哥是什么时候骑过又把车胎给扎了的。

    挂了电话,常冬龄去院儿里瞧了一眼,果然是如大哥所说,二八大杠后面的那个轮子瘪的像是没牙老太太的嘴,一点儿气都没有了,她没多想,踢开车蹬子往外推。

    推了没两步,自行车忽然一沉,再也推不动了。

    常冬龄一回头,就看见坐在后座上不知道啥时候多出了一个男人,就是他压得她走不动路,男人微笑着问道,“姐姐要出门吗?”

    “哦,嗯,车胎漏了,我去后海补个胎。”常冬龄本来没想过要跟人一起去,但是看见他之后就跟鬼附身一样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嗯,好啊。”贺若渝眉梢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的问道,“姐姐这算是邀请我约会吗?”

    ?

    这人为啥说话这么没轻没重的,出去修车就说出去修车,老说的那么臊人干嘛!

    常冬龄禁不起撩拨,他三两句话就能把她说的脸发烫,她恼羞成怒的又架起了她的那把北房糙汉大枪,突突道,“约你大爷的罗圈儿会,爱去不去!”

    贺若渝分明知道自己说出那种话之后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的怪癖,就说喜欢逗她。面对她,他向来没脾气,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一起往后海溜达,安安静静的听她说以前哪条路上有垂杨柳,她以前最喜欢的雪糕摊儿又摆在哪。

    正说说笑笑时,常冬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顿住了脚步,问道,“我家的车胎,是不是你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