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咱们这价儿还有再能不能再商量商量？”到了签合同这一步，钱这个坎儿就迈不过去了。常冬龄只是尝试一问，成就成，不成她也租这。
“你想多少要？”
“一年算我两万，行不？”
“两万？行啊。”女人大方的好像这铺子老板是她仇人一样，不过她话锋一转，“但两万的话，我就再跟你商量个别的事儿。”
听到前半句常冬龄还怕出事儿，听见第二句她心里反倒踏实了，“姐您说。”
“你别叫我姐了，听着显老，叫我慧婷就行，张慧婷。”女人顿了顿，抬起头盯着常冬龄，整怕错过她的表情，“我这店什么位置你也看出来了，原先做的不好是经营不善，但是地儿绝对是没得挑，这你认吧？”看常冬龄没反驳，她又接着说，“两万给你的前提是，这店我占20%的股份，但你放心，这股份我也不白拿，除了租金给你便宜点儿，我还在店里干活，干活也不额外拿钱，相当于给你白干，你看行不？”
这次轮到常冬龄感到意外了。
张慧婷笑了笑，俩人聊到这份儿上，她也不藏着掖着了，眉眼间的凌厉尽数褪去，透着几分茫然，几分无奈。
这家店说是她的，其实也不是她的，而是她父母的。那会儿东内大街做美食刚火起来的时候，其实张慧婷自己就先做的餐馆，自己做不下去了才转手租给别人，上个月把店收回来，她本来还想着自己接着开，但是想到之前赔了那么多，她妈就死活不乐意，张慧婷没辙的才转租，好歹把赔的填补上。
没成想这机缘巧合，遇到个差不多岁数的租客，还是个聊得来的小姑娘，张慧婷这心一下子又活络起来了。
常冬龄大概齐的琢磨了一下，入股不是白拿钱，盈亏也要自负，但是店租却是实打实的省下来了，正好能解家里买房的燃眉之急，这事儿可行！不过她还是拿着腔往下压了一下，“姐，入股是行，但是我顶多给您10%，再多的，宁可我多出那零头，我也给不了了。。”
张慧婷不死心，伸出五个手指，“我再饶你两千，一万八，你给我15行不？”
白纸黑字落在合同上，俩人签了字按上各自手印儿。
常冬龄把合同小心翼翼叠好，揣进自己的布口袋里，扯着那不痛不痒的马后炮，“你也是胆儿大，不怕赔了？”
张慧婷更是看得开，爽朗道，“自己出来干买卖，哪还有肯定能成的？肯定赚钱，那叫抢银.行！哎，你有对象了没？”
这要是没开这店，常冬龄说没准还有点兴趣，眼么前儿这店刚租下来，后头还指不定忙成什么样，她干脆回绝了一个彻底，“我这不着急，等什么时候店做起来了，你再给我找主儿吧。”
张慧婷眼睛一亮，“嘿，行啊，有志气，不简单！”
哪就不简单了，常冬龄心里想的简单着呢，就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最好的自己，也不是遇到最好的那个人的时候。
骑着大二八拐进胡同儿，常冬龄远远的看见家门口站着一个光膀子老头儿，等她骑近了才发现，原来不是老头儿，是小姑娘把头发染成金黄色，太阳一打远处看跟白色儿似的；也没光膀子，是穿着一件没袖儿的抹胸吊带。
常冬龄心说这刚几月啊？真至于热成这样儿？光着好不好啊！
等到了家门口，常冬龄看见人脸，又对她这打扮就不觉得见怪不怪了。
家后头的陈丽，爸妈走.私都进炮楼里蹲好几年了那位，现在的大富豪夜总会当歌.女，这打扮在她那估摸算是工服。
只是新鲜了，自己家跟他们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今儿这大龙王找上自家门儿了？
常冬龄跨下车，皱着眉头，“你来我们这儿干嘛？”
陈丽跟她比着赛的皱眉头，眉间那道缝儿能夹死苍蝇，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轻嗤道，“找你？您想的忒美了。”
常冬龄见她一直站在门口，确实是没有进去找茬儿的意思，稍微放松了一点，问道，“那你干嘛来的？”
陈丽懒洋洋的扬起下巴指人，“我找他的。”
贺若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过道，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扣子还是那样一丝不苟的扣到最后一颗，一看就是江南水乡出来的，温柔而干净。
找贺若渝的？他俩咋会认识？常冬龄记得自己老早之前就提醒过他离陈家这对儿兄妹远点啊。
陈丽也不管还有旁的人，一步跨到贺若渝面前，她个儿小，比贺若渝挫了一头还多，把两只手背在身后，扭扭捏捏的说，“中午你不是让我下午来吗？怎么还让我等这么久？”
常冬龄心说得亏你下午来了，中午来我上哪欣赏你这假招子的模样去。
贺若渝天生的温柔骨，尽管对面是陈丽这样的人，他也能好好说上话，“你有什么事情吗？”
陈丽说，“没别的大事，就是问问你，是不是没对象？”
这问题吓得常冬龄深吸了一口气。
这空当儿实在是安静，过道里只有她吸气的声儿，陈丽跟贺若渝一块看着她，不同的是陈丽眼里的是愤怒，贺若渝眼里……
是渴望？
打今儿中午到现在，陈丽的情绪变化了无数次，但只有他刚对常冬龄的这个眼神，让陈丽头回感觉诡谲的危险，她忽然狰狞，抓着贺若渝衬衫踮起脚，“吧唧”在他干净的脸上落下了一个血红的印子，“不回答就是没有，但你现在有了，懂了吗？”
还他妈有这么强买强卖的？
常冬龄强忍着自己想冲上去帮贺若渝一把的念头——万一自己会错那个眼神儿的意思了呢？万一贺若渝想跟陈丽处处试试呢？
自个上去，不就耽误人俩了么？
她还犹豫着，陈丽已经当着她面儿拉上贺若渝走了。
一个大男人，要是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咋可能被陈丽那瘦了吧唧的小矮个儿给拉走呢？总不可能是不好意思向自己求救吧？她可是他姐姐啊！
那俩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常冬龄总觉得贺若渝在抗拒，她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追上去，她好歹得问个清楚。
“哎——前面儿那是不是小九儿？”
常冬龄这步子刚迈出两步，忽然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她一回头，好嘛，讨人厌的欠儿登平日里满大街找不着一个，今儿个让她撞上第二个了。
这来人是二姑家的大儿子，马随意，所有亲戚里头常冬龄顶不待见的一家子，又抠又势利眼儿，去年他们家想借钱把东西厢房买回来那前儿，这么多舅舅姑姑，就他们家一分钱没借，不借就不借吧，还数落了他们家一顿。
今年过年大哥二哥非带着她去串门儿，她就没给他们家好脸色，今儿个找上门来，常冬龄也不想搭理她，扭过头就接着要追贺若渝他们去。
马随意分明就是看出来常冬龄不想搭理他了，还舔着个脸往上凑，抓着她胳膊不让走，“小九儿，哥来瞧你来了，你不领着哥进屋待会儿？”
常冬龄本来就不待见他，被他这么一抓耽误了正事儿一下子炸了庙，“怎么茬儿啊？不认识我们家门啊非得让我带？这要是我们家人死里面，合着你们家连尸都不知道上哪收去呗？”
“小九儿？随意？你们俩怎么门口干嘛呢？”常越收了车回家，就看见马随意跟常冬龄俩人拉拉扯扯，他看出俩人好像有点什么矛盾，稍微使了点劲儿推着他俩后背给推进家，“难得随意有空过来，来，走，家里坐着。”
常冬龄不乐意极了，回头看她那个便宜弟弟早不知道被陈丽拉哪去了，她连影儿都瞧不见了！要不是马随意拦着她，她哪能让他们走了！把常冬龄气的，现在她手头要有把枪，二话不说就得把马随意给突突了！
常瑞早就到家了，这会儿看见仨人一块进来还带着个稀客，他赶紧起身招待，拿家里的茶缸子泡了缸茶，“来，随意，尝尝大哥新买的小叶花茶，徽坯苏窨的小叶茉莉花儿，香极了。”
“大哥品茶的功力越来越高深了啊，这个季节的小叶茉莉花茶可不好弄。”马随意会聊天，抿了一口伸出了大拇哥，“真香嘿，怨不得我爸惦记这一口惦记的整宿整宿睡不着呢。”
常瑞是给个坑就往下跳的选手，“你早说啊！来，这罐拿回去给二姑夫！全当是我孝敬二姑夫的了！”
刚还一心想着贺若渝的常冬龄，听完这句话之后坐不住了。
原先家里穷的时候，二姑家可没少踩一脚，远了不说，就说今年过年，人家别人都和和气气的，就二姑他们家，先是挤兑自己不上班，后来知道自己卖早点了，又明里暗里说摆摊儿的拿不出手，横不能大哥都给忘了？
当初是他们家不要清分在线，不懂做人留一线的道理，风水轮流转到自己家了，常冬龄就得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泥人也有三分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