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前。
宣楚看了看手机,说:“啊,原来活动室开始放电影了,还发爆米花吃,但是去晚了就抢不到了。”
小屁孩们“哇”了起来,一窝蜂就跑了,连之前赖在千嘉浪怀里不肯下来的小女孩,都乐颠颠地往回跑,喊着“等等我等等我,我也要吃爆米花。”
千嘉浪信以为真:“哦真不错,还能看电影,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宣楚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坐上秋千晃了起来:“哥哥,你傻不傻。”
千嘉浪:“?”
宣楚:“哄小孩儿呢,你也信。”
“那他们跑过去发现没电影怎么办?”
宣楚耸耸肩:“跑回来呗。”
“……这何苦呢,他们都怪可爱的。”
宣楚烦躁地踢了踢雪,秋千荡得更高了:“太吵了,我不喜欢小孩。”
千嘉浪咦了一声,又坏笑道:“那你本来也是小孩嘛?”
话出口,秋千立刻就停了,宣楚单脚踩在地上,身子前倾,歪头冷淡地看着他,满脸不乐意:“我小?”
千嘉浪紧张道:“没……没说啊,我说了吗?那可能浪哥驰骋情场多年撩过的妹子比海鱼都多看见没经验的小雏鸡都觉得小吧……”
他越紧张越控制不住脱轨的嘴,眼睛不安分地往其他地方瞄,宣楚插着兜一步一步走过来,好笑地看他:“哥哥,是谁没经验啊?”
然后千嘉浪就被勾着领子摁在柱子上亲晕了。
千嘉浪呜呜了半天说不出话来,面红耳赤,挣扎地睁开眼,突然瞳孔都圆了,瞥见主楼一个不起眼的后窗,穿着醒目海星服的伊莎贝尔正趴在窗台上,细白的手指摁在玻璃上印出印子,而于奏黑着脸站在她后面,反手遮着她的眼。
但伊莎贝尔一只手拨开于奏的指缝,写满“让我看看”的绿色眼睛从于奏修长的手指中露出来,眨也不眨地盯着两人。
千嘉浪呜呜呜又挣扎起来,却被灵巧的舌尖挑逗地头晕脑胀,终于等宣楚满意地放开他,千嘉浪喘息着指着窗户艰难道:“有,有人……”
宣楚无所谓地回头一瞥,看见眨巴眼的伊莎贝尔,露出一个甜甜的天使般的笑容,挥手道:“公主姐姐!”
救命呀!这是你气定神闲打招呼的场合吗?千嘉浪一头撞死的羞耻心都有了。
伊莎贝尔用力对着窗户挥手:“嗨~”
于奏好脾气地把她往后拉:“好了好了,毕竟他也能看到我们……”
“他们是亲了么?”伊莎贝尔惊讶极了,“这是什么情况?”
“如你所见……他们是一对,恋人。”于奏斟酌道,不确定伊莎贝尔是否能良好地接受两个男人恋爱的事情,毕竟公主殿下从小接受的教育非常传统,被输入的价值观条条框框也极其严苛……
只见公主殿下两眼亮晶晶地追问道:“谁是攻?”
于奏:“……”
而与此同时,窗外的千嘉浪也若有所思道:“贝尔和奏神……为什么不做任务,要单独在那个小房间里呢?那是什么地方?”
宣楚懒洋洋道:“哥哥,这么迟钝是要吃亏的哦,他们是一对啦。”
“什么?!”千嘉浪能震惊一整年,“什么时候的事情?确定关系了吗?谁追的谁?我竟然完全没发现?”
宣楚咦了一声:“那你也没发现贝尔姐姐其实就是……”
千嘉浪问:“就是?”
宣楚笑嘻嘻地露出小虎牙,勾了勾手指:“再给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千嘉浪狐疑地看着他,捂着嘴不让亲了,反正宣楚诓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他才不信他人畜无害外表的邪。
千嘉浪既然不想知道,宣楚耸耸肩也没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至于宣楚是怎么发现的……早在他瞧见纪光耀托人将皇冠塞在伊莎贝尔包里,栽赃她蓄意偷窃开始,他之所以没有站出来作目击证人,只是想静观其变,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罢了。
果然,夏贝尔……应该说是伊莎贝尔,近乎完美地化解了那一场危机,能一眼看出仿制得惟妙惟肖的皇冠不是真品,并且敢当场摔了,要么是她对自己鉴定的水平极为笃定,笃定到能和博物馆专业鉴定师媲美。
要么就是……哪怕她判断错误,摔了真货,也无所谓。
全天下敢这么做的,也就公主殿下本人一个了。
事后宣楚又致电冬堡,假意有事找奥莉薇娅,却得知她已经被开除了,一问时间,果然就是杀青日的后一周。
不过这些事到没必要一五一十说给千嘉浪听。尤其他那一紧张就管不住嘴的粗神经,万一说漏嘴了,怕是会惹祸上身。
公主殿下不像是会追究这种事的人,但未必她身后的人也同样不在乎。
饶是他这么爱护了,他脑子不转弯还傻乎乎的金毛哥哥现在正一脸怀疑地看着他,生怕他吃人似的。
啧,难哄。
*
伊莎贝尔出了档案室后,说是不能让蓝织姐一个人努力,就戴上头套继续去活动室画画了。
手上还有花花的小孩儿不多了,有些虽然没有花花,但眼馋,央求她给他们画,伊莎贝尔倒也很耐心,说她总归一直画到节目录制结束,能画多少画多少。
转眼就是两个小时,伊莎贝尔撑懒腰休息,却发现窗外姜如荼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
伊莎贝尔猜她是被熊孩子们闹累了,和宣楚替了班,出去喘口气,谁知她这口气足足喘了半个多小时,以她身上薄薄的外衣,肯定都冻僵了,她在院子里转了几圈,然后寻着路找去了音乐教室,趴在窗口往里看。
伊莎贝尔猜她可能是在找于奏,但又不像,因为她走了进去,在空无一人的音乐教室里坐了很久。
*
而于奏那边知道自己离开镜头太久,之后节目组不好剪辑,再说画卡积的够多了,就和于勤学也回了活动室继续唱歌。
于勤学看着于奏的篓子若有所思:“哥,你是不是要一篓子花才能胜利?”
于奏对胜负看得不重,再说他的花再多也比不上姜如荼和宣楚组,唱完一首的间隙,随口说:“挺难吧,没关系。”
于勤学从这声“没关系”里脑补出了他哥不服输却又无能为力的脆弱,顿时觉得轮到他报答他哥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到了,二话不说扛着篓子就出去了。
于奏估摸他可能想帮他收集,就随他去了。
谁知……天黑了以后,在大堂清点数目的时候,于勤学扛着足足冒尖儿了的一篓子花,外加一大塑料袋,哼哧哼哧地回来了。
于奏远远看着他,着实出乎自己意料,又看他半道上看见一个落单的小男孩,凶神恶煞地“喂”了一声:“秦树人!花还在不在?”
那小男孩吓了一跳,唯唯诺诺说:“在……在,我想去换,换礼物……”
于勤学只有一只手,还拎着塑料袋,跟个拦路土匪似的毫不客气道:“自己放到我的背篓里去,快点。”
秦树人可怜兮兮地做了,然后飞快地跑走。
于奏哭笑不得,走过去无奈道:“勤学……”
“哥!”于勤学顿时狗腿起来,如果有尾巴都能摇上天,“你看我搜刮……不是,搜集来得多不多!够不够你赢!”
于奏:“……”
他伸手从于勤学的篓子里拿了一朵花花,点了一下于勤学的头:“不要欺负小孩。”
他往秦树人离开的方向走,转过拐弯,只见小孩儿憋了一股子气,委屈巴巴地在跟姜如荼解释,他是有花的,但是花被抢走了,能不能给他一个玩具。
姜如荼很是疲倦,嗓子也是哑的,有气无力地说不行哦,要拿花才能换玩具的。
秦树人真的要哭了。
于奏往前走了一步,突然看见派大星……伊莎贝尔鬼鬼祟祟地从大厅另一边溜过来,左右看看没有跟拍摄影 ,然后拉住秦树人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个什么,又蹲下来跟他小声说了句话,然后摇摇晃晃地溜走。
秦树人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又活了起来,他冲回姜如荼面前,高高举起手里的花花:“我要一个泰坦龙蛇!”
于奏愣了一下,笑了,悄悄转身原路离开了。
*
到了最终盘点的时候,工作人员非常负责的一朵一朵把花花数了出来,姜如荼和宣楚组因为有礼物加持高分领先,顾辛旅虽然垫底,但是靠于奏的那一筐花花,竟然和第一组仅仅十票之差。
蓝织看到自己的花只有伊莎贝尔挣的一小半,还挺不好意思的,伊莎贝尔只说没关系,游戏而已,重要的是小孩子们高兴。
蓝织看出她是真心的,也不再提了,高高兴兴地和她……成为了垫底组。
节目录完,和小孩子们告别竟然还花了不少功夫。
一天相处下来,千嘉浪身上那个扎小揪揪的女孩是彻底不肯下来了,蓝织身边围了一圈想听故事后续的小孩,连顾辛旅屁股后头都跟了一个抓着积木的小女孩,顾辛旅趁着没人注意小声跟她说下次再来给她唱小木马之歌,可惜三四岁的小孩的脑子里,“下次”就等于“没有”,于是不依不饶不放他走。
蓝织还特地去问姜如荼和宣楚,什么礼物最“畅销”,宣楚记不清了,姜如荼倒是记忆力过人,哪些最先被抢光,哪些是小女孩专宠,记得一清二楚,确实是学霸作风。
蓝织全都记在了手机里,说是要买给她的小孩。
“不过我还挺感触的,”在活动室单人谈感想的时候,蓝织说,“我以为这些没有父母的小孩,可能会比较内向,但其实不会,他们也可以过得很开心很积极,其实我觉得这是一种正确的态度,大人觉得无法承受的悲痛,没必要强加在孩子身上。毕竟每个孩子都会好好长大。我想到这一点,就感到无比心安。”
而于奏则明确跟于勤学说,过几天他会送一批小礼物过来,于勤学抢了谁的花花,就得把礼物给人家补回去。
于勤学痛不欲生,说这哪能记得啊。
于奏说,那就,每人都送一份吧。
而伊莎贝尔换回平时的衣服以后,过去找于奏,结果于勤学不认识她了。
于勤学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看着她清澈的碧绿眸子,又看看她纤细的腿,人都傻了,最后从她的声音分辨出,是那只被他揪着头威胁的粉色海星。
于勤学结巴道:“啊不不不……谢谢你不是……对不起也额……”
于勤学语无伦次了半天,说不清是要感谢她还是要道歉,最后红着脸跟她握了手,然后飞快地缩回他哥身后。
于奏微笑道:“他不太敢跟好看的女生说话。”
伊莎贝尔好玩儿道:“哦?”
于勤学被当众处刑,狠狠咬牙哀怨道:“哥!?”
于奏说:“你只是穿了玩偶服,他看不见你的脸,就胆子比天大,如果你当时把头套摘下来,他立刻就要跑的。”
于勤学心虚抗议:“我没有!”
伊莎贝尔专业捧哏:“真的呀?”
于奏继续微笑道:“他小时候因为不敢跟苗曼曼说话,但是又喜欢她,所以给她写情书,还躲在树后面偷看,谁知被苗曼曼发现了,害怕到拔腿就跑,结果当场平地摔,摔得很惨,还是苗曼曼把他扶到医务室的。”
于勤学终于明白过来,惨叫道:“哥!你报复我!”
于奏温和地拍拍他的头,非常淡定道:“嗯,不客气。”
于勤学的黑历史被挖,气得跺脚,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对着伊莎贝尔狠狠道:“你别笑了,我哥他他他……他喜欢你!”
伊莎贝尔:“哇好吃惊。”
这招嘲讽力太强了,于勤学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对手,他大声道:“我哥喜欢你,说不定就是因为你长得像公主殿下。”
伊莎贝尔还是笑,笑得眼睛弯弯地看他:“这样子哦。”
于奏低低笑了两声。
于勤学一脸迷茫,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话没用,也不知道为什么伊莎贝尔一丁点儿都不生气:“别笑了你们,这哪里好笑了?被替身,这不是……女,女人……的大忌吗?”
于奏收敛了笑意,正经地,认真地,非常严肃,但是又非常孩子气地宣布:“勤学,说什么都没用了。”
于勤学真不信邪了,他孤注一掷地大声爆料:“我哥最喜欢粉色是因为公主生日全国会亮粉色的灯!”
于奏脸色一变,反手去抓他:“可以了。”
于勤学躲过去了,一边往角落里跑,一边继续喊:“我哥十年前就开始给公主殿下写歌了还写了十年!说他死的时候要跟那首歌一起火化!!”
于奏飞身踩着凳子跃过桌子就抓住了于勤学的胳膊。
于勤学拼尽全力大喊:“他喝醉了还说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的因为他想娶的……唔唔唔唔!”
于奏黑着脸把他一把撂倒,拎着人领子把嘴捂了,面无表情地拖走,拖走前还和呆呆的伊莎贝尔补了一句:“我没说过。”
于勤学:“骗纸呜呜呜呜!!”
于奏把人箍紧了,夹在胳膊下面提溜出去,一边低声道:“你以后别想进我工作室了于勤学。”
于勤学像只扑腾的野鸡:“呜呜呜呜呜!!”
于奏:“你给我好好高考,读大学,我给你买一个房间的辅导书,明天就送来。考不上我就资助你复读,一次不行就两次。”
于勤学萎缩了,他像只失去梦想的野鸡,颓废地双目失神,仿佛看到被立体几何代数三角电磁感应牛顿定律支配的自己。
也正是在这时,导演组商议两期节目倒数组——第一期答题倒数于奏顾辛旅组,和第二期集花倒数伊莎贝尔蓝织组——的惩罚,热腾腾地出炉了!
伊莎贝尔蓝织:蹦极。
于奏顾辛旅……
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