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里头常瑞把自己之前便秘时候医生给开的药融进去了,当时医生保证过绝对没有副作用,顶多就是多跑两回茅房,他本来是想给小九儿喝,反正喝不出毛病,就当排毒了,还能让小鹤儿有机会照顾她,可是现在水去哪了?!我的妈,别不是让秋萍给喝了吧?她这感冒还没好呢,万一受不了这排毒的刺激再出事,还不得叫台里领导给骂死!
“大哥啊……小九儿啊……”常瑞心里正嘀咕着,看见自家二越抱着肚子,脚底下捣蒜就进院儿了,小脸儿煞白,梆叽一下趴倒在床上。
“哥你咋了?”
常越往肚子下头塞了个枕头,瓮瓮道,“我也不知道吃啥了,早上开车差不点儿拉裤兜子,领导给我放了假,哎呦……可难受死我了,你们俩都没事儿?那估摸是我在外头吃坏了。”
常瑞看了看自己手里空空如也的水缸子,忽然觉得拉肚子这个病真难看,而且吧,他总觉得二越身上一股子屎味儿,心说拉肚子这个病实在不太有利于感情,还好是让二越给喝了,才没让自家小妹子丢这个人。
得亏他这心里话没让常越听见,不然非得把常越气的离家出走不可。
常瑞看了一眼病恹恹的弟弟,再想起来自己那可怜巴巴的媳妇儿,抿着嘴唇想,小鹤儿啊……哥只能帮你到这了,再帮下去,我们家一个好的都没有了!
于是乎,常越在家休息,常瑞常冬龄兄妹去了店里,如今他们这兄妹俩鸟枪换了炮,常瑞买了辆摩托,常冬龄买了个小木兰儿,一拧把手,嗡嗡嗡二重奏上路,可气派了!
今儿是正经算账日子,现如今店里除了买东西水电费这些消耗品,还多了雇人的开销,常冬龄算的工夫更长了。
算着算着,她忽然觉出有些不对劲儿,上个月31天,小当跟周寅竟然跟着工作了整整31天,一天没歇!再一想,不对啊!从开店以来,他们店里连老板带工人,全都一天没休息过!
这店里人也招笑,这么大个事儿,竟然每一个人察觉过来不对劲的?这也忒热爱工作了,放在过去,一个个的都得评积极标兵!
拿张报纸把各自的钱包好放进塑料口袋里后,常冬龄组织大家开了一个小会,店里一共五个人,拟定以后每个人每礼拜休一天,因为礼拜六日忙,所以都排在礼拜一到礼拜五,当然了,要是有啥事儿,就商量商量跟谁换一天调休就行。
“常老板。”周寅岁数大,还是习惯喊人老板,“那要是店里忙不过来咋办啊?”
“忙不过来就再雇一个人!横不能把人当畜生使!”常冬龄大咧咧一挥手,看着周寅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明白过来她在担心什么,“再雇一百个人也不会短了您的工时,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周寅一听这话,立马乐呵呵的开工去了。
“哎,先别急着走。”常冬龄拦下她,“趁大家都在呢,咱们说说,明儿从谁开始休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站出去说话。
“你们这大眼瞪小眼儿的,磨洋工呢?”常冬龄笑道,“得,既然你们都这么热爱工作岗位,积极向上,那赶明儿起,我先休!行了吧?”
“嘿嘿,我看行!”周寅刚可担心常老板让她先休息了,像她这个岁数的人,最怕人家觉得自己没用。
小当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她年纪小,总觉得谁最先休息,谁就最先被开除,既然是老板最先休息,那她就放心了。
至于常瑞跟慧婷那边,也都是抱着常冬龄不休息他们也不敢休息的想法儿,毕竟开店以来,就是她一直是店里的主心骨儿。
小会议就此结束,大家开始各忙各的,该去后头备菜的去备菜,该在前头摆盘的摆盘,常冬龄把三百块钱放进钱匣子里,转身钻进后厨搓了一把盐。
她刚坐那算账的工夫,被一个花蚊子在小腿肚子上咬了个大包,她使不习惯花露水,就着唾沫在大包上搓了把盐,完事儿再拿指甲给刻个十字儿,一般这么个流程下来,蚊子叮的包就不痒了,可她十字儿刚刻下去个横,外头就响起小当招呼客人的声音了。
这还不到十一点呢,竟然有人这么早就来吃晌午饭?常冬龄正觉得奇怪呢,就听见外头一个熟悉的声音问,“这是常瑞开的店不?”
哎?熟人?为啥会喊大哥的名字而不是喊自己的?别不是啥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借钱的吧!常冬龄抓紧时间刻完了十字儿,噌一下子飞出去,看见来人脱口而出,“嫂子?”
常瑞在后头切肉,擦了把手紧随其后,听见妹子喊这一声,他一边往出走一边说,“是秋萍来了?”
到了前头他定睛一看,哎,不是秋萍啊,这不是秋萍那表姐吗?常瑞抬手杵了妹子一下,“你在这瞎叫啥呢?”
他的语气不好意思里带着一点抱怨,其实当初毛秀清刚住到明白叔家里的时候,多少有点缠着自己,如今常东龄这么一喊,好像显得他俩有什么猫腻似的。
常东龄在心里啪啪给了自己俩嘴巴子,这辈子大哥都给秋萍姐结婚了,她怎么还一看见毛秀清就抽抽,竟然把称呼给叫出来了!看见毛秀清在这一句话之后微微红了脸,常东龄感觉自己好像正中了她的下怀,连忙补救,“不是,我本来想是说嫂子让我晚上带包盐回家,话没说全。”
常瑞“哦”了一声,也没仔细去想这句话里的漏洞,把脸转向毛秀清,随着安秋萍的称呼喊她,“哎,表姐,你过来找我呀?”
嫂子?带盐?表姐?毛秀清自从那天之后,已经很久没跟胡同里的人有联系了,因此对于胡同里发生的许多事都不太了解,“你……跟秋萍结婚了呀?”
“是呀,结了呀!都结了小半年了!”常冬龄抢在大哥前头说,接过大哥给毛秀清拿的汽水,起开之后自己咕嘟咕嘟喝了,“你跟那个男的,哎,叫啥来着?就是一块儿瞧恐怖电影的那个男的,咋样啦?结婚了没?怀孕了吗?”
“啊?什么?哪个男的呀?小九儿你记错了吧。”
常冬龄一看毛秀清装傻这样,猜到她肯定是跟那个男的掰了,闹掰也正常,毛秀清肯定是冲着人家房去的,发现压根就没有,她这样精明的人肯定不干,再加上那男的抠到一毛钱能当两半花,这俩人在一块儿不打起来才怪呢!
只是毛秀清这装傻技术也忒差了,连常瑞都能看出来她假。看来这辈子他们常家人的智商都进步了,毛秀清的智商还原地踏步呢呗?想起在这玻璃球嘎杂子刚一进来就问大哥,常冬龄担心她是那边掰了又看见这边了,这人心眼又鬼又坏,她赶紧把大哥轰到后厨去忙,杜绝让俩人见面,自己也去招呼新进来的客人,摆明了自己对她的态度——不伺候,哪凉快哪呆着去!
可是没想到就这样毛秀清也没走,死皮赖脸的坐在那,叫小当去给她点菜。
得,送上门儿的钱,没有不赚的道理!她要是打的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想白吃白喝一顿的主意,那是门儿都没有的!
等到小当过去上菜的时候,常冬龄还不忘嘱咐她,“跟那个女的不用乐呵的,把碗摔她跟前就行,吓得她下回不敢再来才好呢!”
小当虽然不知道老板跟这大姐之间有啥过节,但是老板的话就是天!她立马板起脸,有模有样的把碗摔在桌子上,看见毛秀清给吓一跳的样儿,常冬龄解气的一乐,心说上辈子你干的那么老些坏事,我都不跟你追究,你心里偷着乐去吧!
常冬龄一整晚都盯着她,确认她没再往后厨走过一步,心里才踏实下来,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还是觉得不得劲儿,尤其是毛秀清过来结账,一句废话没有,好像压根就没想过赖账似的,更让常冬龄心里打鼓了。
这人兹要是出现,就不会有啥好事儿,她这么一声不吭的,总让人觉得她是在憋着什么坏,回头一气儿给使出来。
当天晚上回家,常冬龄在路上跟常瑞聊了半天,她不能明说什么,怕自己说多了大哥心里头会偏向她,就只说秋萍姐多么多么好,让他千万不能辜负秋萍姐之类的。
常瑞觉得纳闷儿,“咋忽然想起来说这个了?你今儿咋了?吃错药啦?”
“你别管啦!你答应我就行!”
“行行行,我答应你。”妹子嘱咐的话说了一路,这会儿都到家了,常瑞把摩托车推进家,看见自家院儿里站着一个生脸儿,模样长得跟小鹤儿有点像,但是细看差了好些,他问道,“哎?您好?您找谁啊?”
常冬龄推着小木兰跟在后头,等借着朦胧月光看清院儿里的那个人,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哪辈子的今天杀过人放过火,要不怎么叫她同一天看见了俩自己不待见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