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灿翻阅着消息，眉头忍不住皱在了一块儿。她并不追星，从前整天都泡在科研院所或者书房，对网上的明星并不了解，也不知道这样的群体在群众中有这样不同凡响的影响力，甚至明星的一桩新闻都能压过社会上的实时人命案件。
“怎么了？”殷舟见状，开口问。
乙灿叹气：“这算是尘埃落定了吗？”
像是回应她这话一样，乙灿的光脑同步跳出来一条消息。
是聂轻舟发来的，关于周虹女士身后事的进展。
【聂轻舟：不动产交易中心已经开始跟周琪的经纪人交涉，因为周虹女士没有房屋的所有权，所以在她去世后，租赁关系解除，自动归还给房主。】
乙灿将消息给殷舟和顾鸣看了眼，“应该这就是结局了。”
顾鸣沉默片刻后问：“你们明星这么赚钱的吗？”他这一秒还正经着，后一秒顿时又变得嬉皮笑脸，暗戳戳问：“既然这么赚钱，你看我这形象怎么样？可不可以在你们这里发展个副业什么的？”
乙灿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周琪家里做珠宝生意，在各个星球都有分店，你觉得呢？”
顾鸣对这回答似乎觉得很失望，摸着自己的脸，叹气：“唉，白瞎了这张脸，明珠蒙尘锦衣夜行啊！”
乙灿别过头，她觉得有点没眼看。
殷舟则是直接让他闭嘴。
乙灿登上飞流网，虽说大多数网友都在为周琪说话，但也还是有一部分人在为无辜丧命的人哀悼，其中有一条吸引了她的注意。
【沉默的羔羊：这些手工艺人真的很可怜，我听说这段时间上面有在提复兴手工行业，结果这飞来横祸，好可惜，前段时间我家对面的住宅区也有个阿公也是做手艺人，金箔雕花，可能是年纪大了吧，一脚踩空摔下楼梯，去世了。如果能等到复兴的文件颁发，那该是有多好啊。至少他们再也不因为钱的问题而纠结担心了吧，只能说世事无常。】
复兴手工业？乙灿注视着这几个字，陷入沉思。她对国会的很多没有公开颁布的决策并不清楚，复兴手工业在几十年前被提过一次，但最后还是在大的机械化流水线生产的冲击下，没能实现，最终夭折。而这么多年来，大家也都习惯了以一系列的指令代替繁琐的手工，突然提出复兴，乙灿有点意外。
乙灿点开对话框，问了问聂轻舟。
【乙灿：轻舟姐，最近有复兴手工业的风声吗？】
聂轻舟那边很快回了她消息。
【聂轻舟：还在提议阶段，没有公布，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乙灿回了个笑脸，说没事，匆匆结束了对话。
这是巧合吗？乙灿不由想着。
殷舟见她出神，不由伸手在她跟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
乙灿没隐瞒，将刚才自己在飞流网上刷到的消息和聂轻舟的对话框点开给他看，疑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杜洋撞到周婆婆难道真是巧合吗？复兴手工业，既然是还没有公开尚在讨论阶段的话题，听起来也不太重要，应该不会有人这么丧心病狂故意跟他们过不去吧？”
殷舟立即朝顾鸣看去，“查查。”
顾鸣没多久给出答案：“杜洋名下的建筑，均有手工艺人，但从目前看来，出问题的只有昨日的周虹女士，还有刚才飞流网上爆出来的金箔雕花手工艺人。”
单单是这么两个例子，尤其还在其中一例死亡原因再也无法查明的情况下，不足以定论。
乙灿忍不住站起来走了两步，“可即便是我们猜想的是有人推动这一切发生，但是就算是手工艺人出了什么意外，难道还会有谁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她想不明白，手工艺人在现在生存极为不易，因为大数据已经筛选出来受众最广的形态对应程序，流水线生产大大降低了成本，提高效率，几乎没有人会再为了手工付费。这样一群被时代抛弃的手工艺人，难道还能挡了谁的路吗？
“别想太多，只要有人蓄意做，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殷舟说。
顾鸣有点诧异地朝着自家老大的方向看了眼，他怀疑自家老大是在诓跟前这小姑娘，都会留下痕迹吗？那可不一定，不然像是他们这样身份的人，那不早应该被各地各区通缉？
可乙灿不是顾鸣，对殷舟的话深信不疑。她点点头，“暂时查到的也只有这么多，我等会儿再拜托轻舟姐多多留意一下手艺人的情况。”
“好。”
顾鸣这时候终于有机会插嘴，他好奇地看着乙灿，脸上还有点探究：“你说的轻舟，难道是聂轻舟？”
乙灿：“你也知道吗？”
顾鸣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信息一闪而过，他能不知道聂轻舟吗？皇室律师团如今的门面人物，像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只是……
“你叫她做什么她就能做什么？”顾鸣诧异的是这一点。
乙灿抬头，似笑非笑看着他：“我这是麻烦她。”
怎么可能她叫聂轻舟做什么后者就做什么？再说了，更多时候是聂轻舟管着她。
顾鸣“嗷”了声，“这不都差不多？”他自以为自己拿住了乙灿身份石锤，摸了摸下巴，盯着乙灿信誓旦旦道：“你就是聂轻舟的妹妹吧？”
乙灿：“……”
顾鸣丝毫没觉得自己语出惊人，自以为勘破天机，嘚瑟地摇头摆尾在原地踱步，“你看啊，你能接受到第一线的资料，而且身份信息加密，一般你们帝国只有对公开的身份重要的人的家属进行保密，所以……”
所以的话顾鸣还没说出来，殷舟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朝着他劈头盖脸砸去，阻断了他的厥词。
顾鸣委屈回头，望着殷舟：“老大！”
“闭嘴。”殷舟不带一丝感情道。
殷舟没给顾鸣回应，反倒是拍了拍乙灿的后背，“时间不早，上楼去休息吧。”
乙灿乖巧点点头，从位置上站起来，冲着还一脸迷惑的顾鸣挥了挥手，脚步轻盈地上了楼梯。
当客厅里只剩下顾鸣和殷舟两人时，顾鸣这才干巴巴道：“老大，你刚才也听见了……”
“嗯。”
顾鸣见殷舟这样淡定模样，忽然道：“老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谁？”
殷舟瞥了他一眼，“不知道。”
“不知道！”顾鸣没控制住音量，再看向殷舟时，眼神已经变得古古怪怪，“老大，你不知道怎么还不让我接着问？对了，之前我说关于乙灿的信息，我们数据库都没有，你……”
顾鸣这话还没说完，蓦地一下感到周围的温度似乎一下低了下来。
“不用再查她。”殷舟说，刚才顾鸣这话顿时勾起了先前在车里的回忆。
“可如果她是聂轻舟的妹妹，对我们来说很多事情也会好处理很多，不如……”
顾鸣终于闭嘴，他被殷舟扔了出去，再也没了说话的机会。
殷舟看着趴在院子里的人，终于觉得先前在车里的那口气顺畅。
出了小院，顾鸣在离开前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过身来问：“对了老大，你什么时候回去？家里那边兄弟们还在等你，还有你老家也来了人。”
殷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我让你查的十年前的案子有消息了吗？”
顾鸣苦着一张脸：“您这不仅仅是要案子，还要对应的具体的海盗头目，老大，这真不是我们业务范畴。”
不等顾鸣再诉苦，殷舟已经转身关上了门。
春日的夜风中，顾鸣觉得自己被吹成了人间清醒……
殷舟没有直接进房间，他就站在院子里，看着二楼卧室里隐隐约约透出来的光亮，倒影在窗帘上的人影，直到房间的灯光熄灭，殷舟这才收回目光。
休息一天时间，乙灿在第二天回了学校，殷舟跟在她身边到帝国大学门口。
“回家前给我消息。”殷舟说。
乙灿笑了笑：“其实也不用，你有事还要忙的话你就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殷舟没有说话，目光朝四周扫了扫。从车上下来，他就感觉到不少来往的大学生的目光。
昨晚他特意进入帝国大学的论坛看了看，才知道如今择校考试内卷，居然家境也能内卷。
而雇佣他的小姑娘，似乎在这一套潜规则里都还没摸到能“被卷”的边缘。
一想到这里，殷舟忽然有了借口：“保镖，职责。”
“可我们当初……”乙灿不知道殷舟的用心，还记着当初的约定，“我又不是真的为了要把你……”留在我身边，乙灿想说。
“我来接你。”殷舟打断了她后面的话，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决定。看着跟前小姑娘那双大眼睛，殷舟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笑，然后伸手放在她额前的碎发上轻轻揉了揉，手指尖触及到温热的皮肤，引得他微微失神：“听话。”
说完这话后，殷舟很快垂下手，转身坐进车里离开。
从后视镜中殷舟能看见现在还站在路边的有点傻乎乎愣住的乙灿，然后很快，他就见到那小姑娘猛然一下蹲下身，把自己脸蛋埋进了膝头，抱着自己的双腿，像是蹲在路边的一颗鸡蛋，还在摇摇摆摆。
殷舟的嘴角不由又翘了翘。
怪可爱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