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有从头再来的机会,我不想再爱上任何人了,爱不是甜浆,爱是把我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恶魔,可怖至极。”颜倾眼角那滴泪,是无尽的悔,无尽的恨“我知道你是上古仙剑,既然你我有缘,那边随我入仙界,杀个痛快。”
颜倾挥剑一斩,地上裂开几尺长的深沟,洛蕴河水面激起千重深浪。她接着剑气腾跃而上,一口气冲破九重天口。
寒气侵蚀颜倾的每一寸皮肤,料想是到了天河之处,她实在是畏寒的很,抬手一剑将震天锁劈开,天河之水没了阻拦,顺着坍塌的天口直泻人间,若要她冷,那便三界同冷才好。
仙班众仙无法抵挡仙剑的剑气,节节败退。颜倾从未想过,自己再次踏上这片云霄之时,竟是如此光景,可叹可悲。
颜倾一步一步逼近仙宫,道:“把凉川交出来,不然我就拆了这。”
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颜倾脸上,仙界是不会下雪的,能这般装神弄鬼的,除了凉惜也无旁人了。
“凉惜,出来吧,咱俩的账该算了。”
冰凌剑和碧落剑交锋,颜倾使了十足十的力气,震的凉惜虎口发麻。不过三招,凉惜再无还手之力。
仙帝终于露了面,命人将凉惜带走。看着她手中的碧落剑,委实吃惊,又恼火的很“你这妖女,居然敢拿着仙剑伤我仙界的子民,其心可诛。劝你放下仙剑,赶紧受降,本尊大发慈悲,留你全尸”此时他已顾不得傀由的封印,比起妖王,颜倾对他的威胁更大。
颜倾懒得跟他废话,把面前的仙卒一剑一个全都劈了。不过半个钟的功夫,她脚下的云都成了血色,仙班功法深厚的神仙也抵不住这般猛攻,一一倒下。
碧落剑已朝着佐威头顶劈下,佐威以抱着必死的决心放弃抵抗,忽然他眼前一道红光闪过,赤星戟替他挡下一道剑气,颜倾略一发力,手腕轻抖直接将之击落,连带着砍倒了一根仙柱。
心心念念的凉川就在眼前,遭了牢狱之灾,果然瘦了一圈,他腰带上还扎着颜倾编的同心结。颜倾见了他,心头的冰冷瞬间融化,脸上有了笑意。她收了剑,迫不及待的想给凉川哥哥一个拥抱,告诉他自己有多想念他。
全不顾周围被砸的稀巴烂的大门,踏过横尸遍地的白玉砖,直直地向凉川跑去。迎接她的却是实实在在打在心口的一掌,整个娇小的身躯被击飞出去,她眼里的凉川越来越小。
颜倾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凉川哥哥为什么这么对他,难道他怪她不打招呼就杀上仙界,屠杀了他太多同胞?不,不会的,凉川哥哥说过,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的……
碧落剑向后一扫,颜倾才勉强支撑着站在地上,她的旧伤裂开,血顺着手臂流在碧落剑上,它也感受到了主人的虚弱,剑气也弱了下来。颜倾捂着伤口,擦干了嘴角的血,“凉川,你,你还好吗?”
“颜倾,你既然做了这般选择,就该知道无论出于和种目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凉川的话似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割在她的痛处。
颜倾:“你是不是被控制了,我不怕死,但我放不下你。”
“凉川,你怎么了?”
凉川未语,直接与她交起手来,颜倾只守不攻,她脑子还是一片浆糊,连法咒都念不出来。若颜倾尽了全力,谁都无法抵挡,她看着凉川,却一次次收手。恍惚间,颜倾已被逼至天口,凉川已经蓄好了力,她明白这是致命一击,中者必死。颜倾不躲不闪,只留给他一个笑脸,和初见时一样的美。
“凉川哥哥……”颜倾伸出手,却什么都抓不到了。
凉川的泪随她一起跌落下去,“对不起,我只有这样,才能救你。颜倾,等我。”
天战便这般了结了,方陌尘眼瞧着紫色的光柱消失,却没见颜倾的身影,他发了疯一般的寻找,连一丝残影也没见到。
凉川一病不起,晕在殿中怎么也唤不醒,星官说,他是断了魂。他最后那一击太过用力,也将自己的仙灵冲淡,无法附在仙体之上。而颜倾被打入冥界的狱火之中,她那副人肉皮囊瞬间化为灰烬,只剩一架白骨在烈火中灼烧着。
颜倾已至无妄之境,只见到一位白衣老者,“我还以为如传说一般要灌我一碗孟婆汤呢。”
老者抖了抖胡子,大笑几声“这无妄之境是生死的边界,你本该灰飞烟灭的,但你欠的情债和你该有的劫数都没了结呢,所以……”
颜倾: “所以我还得再遭几趟罪?”
白衣老者点了点头。
颜倾:“哪有这样的道理,死都不不让人死干净,你们这是什么狗屁地方”颜倾被他弄的哭笑不得,“我连仙界都闯了,仙卒也杀了不少,被自己用命喜欢的人杀了,本以为能一死了之。谁知道还有这么一说,那你说,我欠了什么债,又该历什么劫。”
“你是不能看自己的气运的,如果非要看的话,得拿东西来换。”
颜倾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玩意,只剩一把剑,若她死了,这件也就没主了,留着也没大用处。“这个,上古仙剑,够了吧。”
老者满意的笑了笑,道:“你此生有三个劫数,其一焚心劫,你刚刚已经历过,还剩下陨星劫和两笔情债”说罢他在颜倾额头上点了一下,念了个咒。
颜倾惊愕道:“你这是干什么?”
“历劫之前,需得消除你生前的记忆,待你再回到这里的时候,自会想起前尘过往。”
颜倾气的想一拳砸过去,无奈自己只是无处可依的魂魄,“你要消除我的记忆还坑了我一把宝剑,这又是什么道理?”
“去吧,孩子,莫再留恋前尘过往了,消消戾气”
颜倾的魂渐渐变得透明,风一吹就无影无踪。
初夏景色素来最美,淡淡晨露,抚着初生的花蕊,阳光刺透了最后一丝寒气,三界的生机从这一刻勃发。
“绿水风初暖,青林露早晞”清脆的读书声,叫醒了沉睡的万物。
“小姐,刚天亮就这般热,的确是到了夏天了。”
那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着了身蓝衣,似水般清澈的眸子眨了眨,嘴角微扬,整个夏季似乎都为之倾倒。
她道: “夏季景色怡人,早晨的时光更不能耽误。”
一位着锦服的女子从堂中缓缓走来,三十刚出头的年纪却也保养的如二八少女一般。“迪儿,来歇歇吧,还得准备晚上的宴会呢。”
那小女孩应答着,还是没放下手中的书卷。
宴会就是为她专门准备的,整个国都,无人不在谈论这个人皇最喜爱的外甥女。
“你是没见那阵仗,皇宫轩辕殿已经布置了好几天了,就为了给苏小姐办个生日宴啊。”
酒楼里,几个官家的纨绔子弟正商议着晚上去参宴的事情。
慕容萧道:“我还没见过苏小姐,不过我听说她生在子时,出生时乌云尽散,满天繁星,隔天就下了场大雨,那年是大丰收啊。皇上欣喜不已,亲自给她赐了名,叫苏星迪,给了她公主的礼遇,这份殊荣没人比的了啊。”
李韵也不甘示弱,一把折扇开了又合,在手心敲打着:“我知道苏星迪天生眉心一道血痕,每月初一便体热异常,只能泡在观山寺冰泉中。所以她母亲幕沉公主,一直把她养在寺里,近日在将军府后院也修了个池子,引了水过来,这才把她接回了家。听说她花容月貌,美的如天仙一般,今夜终于能有幸见到。”
莫青缘干了杯酒,道:“我是见过苏小姐的”此话一出,那几人立刻围了上来。
慕容萧揽过莫青缘的肩,冷笑道“胡说吧你,幕沉公主把她藏的那么好,你怎么可能见过。”
莫青缘踹了他一脚,“那年我随我母亲上山礼佛,远远的看了她一眼”
“她长的怎么样?”
莫青缘压低了嗓子,把几个脑袋扒拉到一起“不瞒各位,估计我这辈子是看不进去别的女人了。”
“瞅你那没出息的样!”
“不知你们听说过没有,这苏小姐没准就是皇上的金枝玉叶呢,只是相师算出她命格与皇上不合,才忍痛将她过继给了慕沉公主。”
“真的假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
几个纨绔子弟痛饮几杯,又不好饮的太多,毕竟晚上还有大餐要吃呢。
苏星迪抚了下眉心的血痕,喃喃道:“明天就是初一……”
她稳步过庭,瞧见了幕沉公主,行了个礼,道:“母亲万安。”
幕沉公主拉起女儿的手,将她领到梳妆台前,“小桃,你在小姐的眉心点一束梅花,将这血痕遮上。”
小桃忙活着,苏星迪一动不动的端坐着。她从小就不好动,全没有一般女孩的天真活泼,经常对着佛像念一天的经书。幕沉公主就是怕把女儿真养成一个尼姑,才特意接回身边。
“母亲,我不想参加宴会。”
对长辈的决定,苏星迪很少反驳。幕沉公主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放心吧,不会拖到子时的,皇上下的命令,非去不可的。”
苏星迪点点头,脸上平静的很,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她似乎生来就很老成,从来不显露自己的脾气。幕沉公主不禁嘱咐她道:“迪儿,晚上可不能这样,一定得笑。”
苏星迪转了转眼珠子,没给任何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