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洒落，照进营帐之中，夜渊慢慢睁开眼睛，随着思绪回拢，夜渊猛然扭过头。
可是旁边的床铺空空荡荡的，根本不见人影。
夜渊又迅速抬起手，手腕上的铁链已经被解开了。
巨大的恐慌感猛然袭来的时候，在那瞬间感受到的，却是一阵虚无。
夜渊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万物静止，思维凝固，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林羡走进营帐之中。
“你醒了？”
含笑的声音响起，夜渊僵硬地扭过头，看见林羡正将早膳放在桌上，看见逆光中的她正朝着自己笑。
这一刻，虚无消散，可取而代之的却不是喜悦和安心，而是满满的恐慌，还有……愤怒！
夜渊迅速起身，猛然上前一把抓住了林羡的手腕。
“你又要走了，是吗！”
不待林羡回答，夜渊的眼眶已然红了。
“没有，我只是去取早膳。”林羡连忙开口。
可是夜渊神色却并没有任何恢复如常的迹象，极好看的一双凤眸，眼底猩红一片。
“昨晚，给我喝了什么？”
就算他真的睡着了，也绝不可能睡的那么熟，唯一的可能便是，阿姐动了什么手脚。
“蒙汗药，我是看你几天没睡，所以担心……”
“哪来的？”夜渊打断了林羡的话。
“夜渊……”
“阿姐，我在问你哪来的！”夜渊神色紧绷，整个人似乎正藏着巨大的怒气。
营帐外面，本就因为给了蒙汗药给林羡，而心头不安，守在外面的牧风，听到这儿，自己走进了营帐。
“殿下，蒙汗药是……属下给林姑娘。”
牧风低着头，拱手抱拳开口。
他也知道，这么做必然会触怒殿下，不过林姑娘也是为了殿下好，继续这么熬下去的话，殿下的身体真的吃不消。
“你好大的胆子。”夜渊眸光移向牧风，整个人周身的气势，顿时冷冽骇人。
牧风身形一颤，立刻单膝跪了下去，“殿下恕罪，属下甘愿受罚。”
“夜渊，蒙汗药是我要的，牧风也不过是……”
“阿姐，你最好不要替他求情。”夜渊再次打断了林羡的话，神色间透着林羡未曾见过的疯狂。
这模样，显然是清楚的在告诉林羡，这一次是真的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夜渊生气是因为，牧风身为他的下属，听从了自己的命令，还是因为……夜渊觉得，牧风给自己蒙汗药，某种程度上，是助长了自己离开的可能？
从思绪中回过神，林羡看到夜渊已经穿上外袍，到了营帐门口。
而对于牧风的处罚也已经下了，当众杖责五十军棍。
“多谢殿下。”牧风松了口气。
五十军棍当然难挨，可是比起往日里面触怒殿下的后果，他相信殿下已经网开一面了。
眼见着有人要来将牧风带过去杖责，林羡连忙阻止。
“夜渊，蒙汗药是我要的，也是我给你下的，牧风他不过是担心你一直这么熬下去，身体受不了罢了。”
她的确有些没想到，一份蒙汗药竟然让牧风要挨五十军棍，而且，她明明还在这儿，根本未曾离开。
“带下去，杖责。”夜渊神情紧绷，丝毫不愿意宽恕的模样。
“等等！”林羡想要再次开口。
可是那些士兵们自然不会觉得，林羡可以阻止夜渊的命令，所以这一次，没有再理睬林羡，而是继续要将人带去杖责。
林羡急了，终于提高了声音，带着恼火开口：“夜渊，你让他们停下！”
夜渊眸光一紧，终于抬了抬手，示意了士兵停下。
扭过头，看向林羡，狠狠咬了咬牙，冷声开口道：“阿姐若是觉得，是你连累了他，那就刚好长长记性，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
林羡呼吸一凝，看着夜渊的冷面，心头忍不住一疼。
夜渊之前似乎从未用过这样的态度对待她。
下一刻，林羡突然笑了一声，“夜渊，你……其实还是恨我的吧。”
夜渊眉头皱起，下意识的想要否认，可是话到嘴边，又咬牙忍住了。
四目相对，林羡继续说道：“既然你真的一定要杖责牧风，那我的确也阻止不了，毕竟，这儿是你的军营。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会好好记住这一点，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林羡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怒火和怨恨，只是带着几分苦笑，可就这么几句话，一下子让夜渊好不容易狠下来的一颗心，瞬间软成一片。
他费劲全力铸成的铠甲，到了她面前，不过轻而易举的两句话便能够击的粉碎。
这四年里面，他向来厌恶极了弱点，而他，也从不会被人威胁。
可是如今，拿捏他的正是他的软肋本身，他根本无计可施。
“放了。”夜渊看着林羡，对着那几个士兵开口。
士兵们都愣住了，一时之间，纷纷怀疑自己听错了。
五皇子竟然真的愿意收回命令，只是因为那几句听起来不痛不痒的话？
“放人。”
夜渊再次重复了一遍，几个士兵连忙松开了牧风。
牧风看着夜渊，“殿下，属下……”
“没有下一次。”夜渊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收回目光，重新走进了营帐之中。
牧风犹豫了一下，走到了还站在营帐外面的林羡身边。
“林姑娘，您……”
本来是想告诉林羡，殿下绝对没有恨林姑娘，别的不说，单从林姑娘能够让殿下收回成命，就足够可以看出来了。
可是话还没说完，却看到了林羡脸上的笑意，红了眼眶的笑意。
扭过头，林羡对着牧风开口：“你说，他是不是个傻子。”
她刚才的确是故意的，至于原因……因为她相信自己只要那么说，夜渊便一定会放了牧风，刚才情急之下，她便那么说了。
可是，看到夜渊放弃命令的样子，除了松了口气，更多的却是心酸。
她的夜渊，果然是个大傻子，一个太好欺负的傻子！
径直走进了营帐，看着营帐之中，背对着自己的夜渊，林羡说道：“夜渊，你之前不是问我，这一次呆多久吗。”
夜渊身形一晃，但是却并没有回过头。
而林羡则是笑了一声，语气明媚又笃定：“我现在回答你，不走了，夜渊，这次，是真的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