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展望站在一户人家的院墙外。
在靠近水泥路的墙角处，矗立着一根木桩，粗看之下很容易让人误认为路灯。
树桩有两米来高，顶部固定着三角铁做成的支架，安放着一口锅。
这已经够奇怪的了，更奇怪的是锅口的方向。
在干旱的地区，将锅或者水桶摆放在外面很常见，用来下雨时存水。
但这里显然是不缺水的，否则四周的植被不可能郁郁葱葱、茂密成林。
而且那口锅的锅口也不是朝上的，而是朝向村口，锅底则正对着院子。
到底用来做什么的，我还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仅如此，铁锅的下面，还有一个木槌。
用来敲的？
敲鼓我见过，敲锣也见过，敲锅这种事听都没听说过。
“前辈，您见多识广，这玩意儿到底用来干什么的？”
“不好说。”展望眉头深锁，猜测着说道，“要是深山里出现这玩意儿，大概率是用来驱赶野兽的，可在这么现代化的地方，哪里来的野兽？当然，我知道驭兽斋是干什么的，只是那就更说不通了。”
“嗯，如果是需要防范的野兽是从驭兽斋里跑出来的，弄这些根本没有丝毫用处。”
我表示赞成后，更加疑惑了。
“既然不是用来驱赶鸟兽的，那到底有何用意？击鼓传信更不可能，用电话不香吗？”
“前辈，十三，你们看。”方晨曦突然插话。
顺着她手指看去，我内心的疑团更大了。
目之所及的家家户户，墙头上面都有类似的东西。
有的是锅，有的是铜制水瓢，还有的直接弄了个硕大的锅盖。
“前辈，晨曦，你们觉得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闹灾了。”
“什么灾？”两人同时发问。
“古书上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反之也是一样的。尤其是瘟疫，随着时间的发展加重，也会招致灾劫。”
“十三，你是说瘟疫死人很多，所以会引来一些啃食腐蚀的鸟兽？”
方晨曦环视四野，表情有了些凝重，到最后眼睛里更是闪现出了一道厉色。
“这家，有人去世了。”
嗯？
我精神一凛，赶紧细细的感知，确实察觉到了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死气。
非常之淡，稍不注意就会忽略。
怎么会这么弱？
我不解，于是凝现火眼金睛，看来看去都没有找到魂魄存留过的痕迹。
“小主子，不用找了，这么找下去累死你也找不到。”
这时，脑海中传来了盘瓠的声音。
“为什么？”
“因为魂魄未生。”
魂魄未生？
“小五，你说死去的是结胎不足三月的孩子？”
人之有孕，三月为分水岭。
三月之前，因为五官没有完全长出，所以是没有魂魄的。
而这，也是医院建议人们流产最好选择未满三月的原因。
做手术对身体伤害小是其一，还有个原因就是未满三月没有魂魄藏身。
“不是我说的，事实如此。”盘瓠回应着，“你要不信的话，就去现场看看，到时候你就会明白的。”
现场？
盘瓠这么一说，我又注意到了个细节，从进入镇子之后，我们就没到任何一个人。
别说俊俏的小媳妇，靠墙根晒太阳的老大爷都没有一个。
最主要的是，我在这个家里没有听到人声，也没有感知到人气。
这说明村里有事，全村的人们都聚集到了某处。
结合有人过世，肯定是办丧事去了。
可这样一来，我就更想不明白了。
一户人家流产而已，还能惊动全村的人？
反常必有妖！
牛背庄就在方山外围，怕不是被瘟疫传进来导致的吧？
将情况说明之后，展望跟方晨曦都收起了那份不多的轻松，氛围一下子就变得压抑起来。
“走吧，去看看就知道了。”我抬脚往上坡处走。
村子的主干道只有一条，因为的原因起伏不平，足足走出三公里之后，我们才站到了一处高岗上。
向下观望，是一片罕有的平地，面积大概百十来亩，可以说是牛背庄唯一能浇水灌溉的农田。
照常理来说，此类土地都是香饽饽，必然会种植最重要的庄稼。
事实截然相反。
或许是因为依靠水渠，又能藏风，所以风水很好的缘故，这里非但没有种植任何农作物，反而成了坟地。
一座座墓地成金字塔形排列，足足占据了二分之一的面积，显然家家户户的祖坟都拥簇在了其中。
墓群坐北朝南，三面环山，半山腰是人工开凿出的水渠，犹如大龙环绕，倒也能对上些许龙象。
可以说，这里就是牛背村风水最好的地方。
可惜的是，水渠干了。
如此一来，龙象也就成了过山道。
过山道，也叫做野道。
但凡在山里居住的人都清楚，野道不是给人走的。
因为过山道只是像道路，并不是真正的路。
就拿漫山的野草来说，只要稍加注意，就能看到有些草尖高低相等，倒向相同。
据说，那是专属于草上飞（蛇仙）的道路。
总之一句话，野道是精怪们最喜欢走的。
而所有的过山道中，龙象尤最！
因为凡是妖邪之物，开智启灵后走上修炼之路后都会两大妄想。
一是成人，二是化龙。
所以它们喜欢向人类讨封，也喜欢围绕龙脉筑巢，当然也喜欢走龙象所成的过山道。
就像白龙镇的那座龙王庙，刚一荒废就成了各种野兽的乐土，就连不知谁家养的大白鹅，都跑了过去凑热闹。
而一旦精怪们热闹了，那人可就要遭殃了。
就像眼前的这片坟地，里里外外都是残败的气息。
说好听点儿，像是被盗墓的给摸了个遍，彻底破掉了风水局。
难听的点的话，根本就是山精水怪们的跑马场，尥蹶子撒欢的地方。
人群中有没有懂风水的我不知道，但肯定没有具备道行的人，否则他们也不会做出那么不着调的事情。
花圈遍地，白幡招展。
童男童女，庭楼阁院。
凡是办白事需要的东西，可谓是一应俱全。
而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是为了给一个魂魄尚未入身的孩子送葬。
这不是送葬，是在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