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姜堰醒来的消息，南宫懿第一时间赶过来，可他看到床上那虚弱的似乎呼吸都无力的人，迟迟没有上前，只在三丈外那么看着。
他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活了近三十年，头一次如此手足无措。
而床上的姜堰也没有看他，木然的看着床顶，耳畔的发都已经被泪水打湿了。
时间在这一刻宛如胶凝了一般，良久，姜堰率先开了口，声音嘶哑，透着茫然空虚，还有绝望恨意。
“孩子你扔哪了？”
在她看来南宫懿费尽心机的要除掉那个孩子，自然不会善待，说不定会随意的一丢，她要找回来，好生的安葬，让他下辈子投身一个好人家。
“葬了，还做了法事，在寺庙里立了个排位。”
良久，南宫懿的声音才响起，缥缈怅然，复杂纠结。
“呵……”
姜堰终是转过脸看向他，只是那讥诮的轻笑，似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脸上。
“不成想恭亲王竟也有心。”
“……”
南宫懿不争辩，他很清楚姜堰现在有多恨他，更明白那孩子的一切，他有逃不开的责任。
“你过来，我还有话要问你。”
浓密的秀发中，那张脸是那么的白，仿佛所有的血色都已经褪去，可眼睛却明亮起来，似是皑皑白雪中，一轮明月照星辰。
南宫懿看着她，剑眉紧皱，但还是走了过去。
近了再看，姜堰的脸色白的几乎已经透明，皮下的血管都能看的很清楚。
这一刻，南宫懿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口被人用力的攥了一下。
“皇后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
刻意平静的声音细听还是有几分的低沉。
“恭亲王，你……”
姜堰轻轻启唇，只是她太虚弱了，声音小的根本听不到。
“皇后，你说什么？”
南宫懿下意识的弯下腰，侧了耳朵。
“本宫说……你去死！”
姜堰微微探起身子，在南宫懿认真听她的话时，眼神骤然变得狠厉，右手一直握着的簪子狠狠的刺向他的脖子。
感知到危险，南宫懿猛地闪身，虽躲过了致命一击，但肩膀处还是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血瞬间就浸透了他玄色的衣衫，让那黑染上了暗光。
“你想杀了本王！”
低头看了眼肩膀上的伤，南宫懿满脸寒霜的看向不甘的姜堰。
“不错，本宫就是要杀了你为孩子报仇，南宫懿，你该死，你该死！”
探起半个身子，用胳膊撑着床，姜堰肆意的宣泄着自己满腔的恨意，那双眸子，布满了血丝，猩红的似是真成了夜叉，要复仇的夜叉。
南宫懿对视上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心脏再次抽痛了一下，面上却是寒霜更甚。
“你想本王死，还是先把身子养好吧！”
丢下这句话，他便抬脚离开。
屋子再次陷入死寂，姜堰颓然的倒回床上，看了眼手中的簪子，愤恨的捶了一下床架，情急之下，她拿的竟然是那根没毒的，若不然即使不能当场杀了南宫懿，也会让他毒发身亡的。
“主子，您喝点参汤吧？这是极品的千年血参，是安大人送来的，您再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喝，着身子根本就受不了的……”
秋月端着熬好的参汤进来，哀求着姜堰能喝一口，自她醒来，滴水未沾，她的心都是揪着的，恨不得跪下磕头，只要她能吃点东西。
“拿过来。”
原以为这碗参汤又得浪费了，却不想姜堰竟然向她伸出了手，一时有些吃惊，反应过来后，欣喜若狂。
“太好了主子，奴婢喂您喝。”
“不用，你扶本宫坐起来，本宫自己喝。”
姜堰憋着一股子气，在秋月把她扶起来后，端着汤碗，连勺子都没用，就那么大口大口，哪怕呛着也往嘴里灌，一碗参汤，几乎眨眼间就被她给喝进了肚子里。
最后一口咽的太猛，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喝进去的参汤立马又吐了出来。
秋月心疼坏了，红着眼给她拍后背。
“主子，您才刚醒来没多久，不能喝的太急，要慢慢喝的……春花，春花，进来给主子倒杯水漱漱口……”
听到秋月的叫喊，春花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进来，倒了杯温水坐在另一侧，喂给姜堰喝。
“主子，您不能这样折腾自己，小月子也很重要，要好好的养身子才行，以后您还会怀上龙脉的……”
“闭嘴，忙你的去。”
春花本想安慰姜堰，却不知这些话是在她鲜血淋淋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令她越发的痛苦。
秋月狠狠的训斥了她一句，让她赶紧出去，别在这里说这些话伤主子的心。
春花自知自己说错话了，把地上的污渍处理干净，就悻悻的退下了。
“主子，您先休息一会，奴婢再给您熬点清淡的小粥。”
擦拭了姜堰嘴角的污渍，秋月扶着她躺好，转身要下去，却又被叫住了。
“把安大人叫来。”
她心中还有很多的谜团，要找安子渊问清楚。
“是，主子。”
很快，秋月就把安子渊找来了。
“你想问什么？”
一袭白衣翩翩，却依然难掩消瘦的脸颊，还有颓然的气息。
“你跟南宫懿之间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冷静下来的姜堰，把这次遇袭之事前前后后回想了很多遍，在里面找出无数不解的地方。
安子渊拉了把椅子坐下，低头默了很久，轻叹口气，说道
“有。”
“好，接下来我问你答。”
姜堰没有看他，看的依然是床顶，似乎要将那床顶盯出一个洞来。
“你问。”
安子渊定定的看着她。
“张士诚为何不见了？”
“被恭亲王拿下了。”
“你跟张士诚可有什么腌臜阴谋？”
“有，我帮他把以往的罪证消除，他选择归顺与我。”
“南宫懿可是故意带我坠崖？”
“是，为的就是让心急如焚，顾不上张士诚。”
“……”
姜堰闭上了双眼，难怪，以他的武功哪怕杀不了那么多的刺客，也不至于要往郊外跑，有很多次的机会，他们是可以跟着天南地北等人退回府邸的。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赛狐狸，我要杀了南宫懿，你得帮我！”
擦去脸上的泪，姜堰目光决绝的看向安子渊。
“好，我帮你。”
安子渊亦是坚定的看着她。
他不光要帮着姜堰杀了南宫懿，还会帮她成为天启，不，是整个天下最至高无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