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堡祁福林长老入殓之时,满腔怨毒的祁福林将黑衣派总长老于德贵吓得惊慌失措,一声大叫后向后跌倒。
众人大惊失色,各自紧握桃木剑,作为防备,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于德贵满面苍白。
紧急时刻,万三突然大声道:“稳住,没什么了不起!”
众人看去,万三以桃木剑摁住了祁福林的脖子,祁福林的眼睛暴突,嘴里突出了黑色的舌头,僵在那里。
万三狠狠地说:“祁福林,生前黑衣派兄弟没有亏待你。死后厚葬你,好好托生去吧。来世再也不要与我等为伍!”
然后拿开桃木剑,从容地将黑色旗帜覆盖其上。
于德贵回过神来,镇定下来,他佩服地看着万三,知道万三的雷击木法印还是起到作用了,不然,怨毒的祁福林必定惊变。
他大声喊道:“祁福林盖棺成殓!”
程方陆石头上前,将棺盖严密封闭,一切停当,众人才松一口气。
成殓老赶尸匠祁福林,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就因为他实在怨毒太深,都担心再度惊扰了他,起了惊变,将成为赶尸匠历史上唯一的长老尸变。
气氛低沉,祁家堡的弟子们也慌了手脚,只好听万三指挥。对师父可能惊变的恐惧超过了对师父的忆念。赶尸匠们原本对生死之事看的很淡,大家干脆熬时间,熬到夜半,在祁家堡坟地将祁福林入土为安。
万三安排停当各门派师兄弟们,在祁家堡死尸客店各自找地方休息,赶尸匠们休息更简单,随便有地方就能休息好。
又一个夜晚来临,午夜亥时三刻,祁家堡死尸客店人影幢幢,却只有一盏破旧灯笼领路,刘富贵在前打着灯笼,王筷子在后手持小阴锣,两人在前引路。王筷子不时地向路两旁抛洒一些纸钱。
后面是师兄弟们抬着的祁福林棺木,在后面是于德贵率领的黑衣派所有赶尸匠们,虽然所有人都行礼如仪,一切如常。不同的是,每个人都紧紧握着一柄桃木剑。
一行人来到祁家堡死尸客店北四五里路,一处祁家堡死尸客店专用坟地到了面前。表面看这片坟地与普通坟地没有任何不同,本地人都知道,这其实有很大不同,这块坟地是祁家堡死尸客店专用,供赶尸匠们安息之用。
历代长老在第一排,祁福林的坟茔地白天已经挖好,只待棺木一到,举行完仪式,即可入土为安。
祁福林的棺木在黑衣派赶尸匠们前呼后拥下,来到了他最后的归宿。相对于历代长老,他真的是一个矛盾的所在,黑衣派赶尸匠们给了他与历代长老同样的礼遇与尊严,只是,一路之上,每个人都紧张兮兮,他们都习惯与死尸为伴,如今却对自己的长老尸体惴惴不安。
应该说,如果祁福林还活着,他必定会被众人轰出黑衣派,自生自灭,但是,他死了,既然死了,那就得慈悲为怀死者为大,没有人愿意计较他的过失与罪孽,不管他做过多少不好的事情,终归是死了,所以,大家还是愿意将最后的哀荣给他。
祁福林的棺木被抬到坟茔前,在穴位前面南停灵。
本来应该总长老于德贵下穴,安排好穴位的一切,但是,他实在胆怯,他忍不住拽上万三,万三自然义不容辞,不管有什么危险,他必须担起来,黑衣派赶尸匠终究需要他担起来。
两人下到墓穴,拿出罗盘,定准方位,在四个角撒上朱砂,在正中间的地方,放一并黑衣派的桃木令牌,这是给祁福林开路的标识,作为一代长老,他死后也应有自己的令牌。
万三向上看了看,虽然大家都向下看着他们,毕竟夜间,那破旧灯笼的光线也弱,借着阴影,万三悄悄地大约在祁福林入葬后的后心位置,将那条黑蛇僵尸埋入。
两人做好探路工作,被弟子们拉到上面。
于德贵率领众位赶尸匠,在祁福林的棺木前,行礼如仪。刘富贵执着一只招魂幡,王筷子撒着纸钱,两人对祁福林进行一番招魂。
于德贵郑重地代表黑衣派总长老,向祁福林通禀,通例的辞藻不必细述,只是最后一段,于德贵专门点出,祁福林对总长老之位,呕心沥血,极力争取。经过一番推选,一番苦战,无意中中毒身亡。黑衣派赶尸匠们如何怜悯他的遭遇,隆重以长老之尊,给予最大哀荣,希望他带着善念而去,早日托生还阳。
于德贵话里有话,这是一篇很难写的文章,既然把哀荣给他,就尽量言辞温和,又要突出他最后的罪孽,只能点到即止,希望祁福林的魂灵,通晓大家的善意,希望所有的恩怨,都着落到善意二字上。
然后,于德贵看了看时间,与万三等人商量了一下:“如今已经子时三刻,此时阴气强盛,事不宜迟,化繁为简,抓紧安葬吧。”众人一致同意。
在于德贵主持下,祁福林的棺木安稳地葬入坟茔,众人行礼后,于德贵一声令下,程方陆石头带人快速封土。
众人安葬了祁福林,于德贵又带领众人,向祁家堡历代长老礼拜一番,分别通禀了一下祁福林的真实死因,希望在另一个世界,没有纷争,减少戾气。
就这样,黑衣派最能折腾的一位老长老就此安息。
祁福林有了最后的归宿,于德贵与万三长舒一口气,两人也煞费苦心,事后万三仔细回忆了整个细节,他觉得此事基本做到仁至义尽又完善妥帖,总算有惊无险地进行下来。
中间只有于德贵被惊吓一次,万三其实并没有看到异常,他只是本能地反应,以自己的预案,摁住了祁福林可能惊变的苗头。但是对于德贵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很想知道。
从祁家堡死尸客店回来的路上,万三叫住了于德贵,问道:“于老,当时你给祁福林覆旗,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惊吓如此。”
原来,于德贵整个过程都小心翼翼,心理脆弱,他知道,祁福林的怨毒一半是冲着他来的。但是,作为黑衣派总长老,在这么重要的仪式上,他又无可替代。
他硬着头皮给祁福林覆旗,当时他对着祁福林,反复祈祷,说明自己并无恶意,此事之后自己将退隐江湖,不问世事,希望祁福林不要对他有太多怨毒。
俗话说怕啥来啥,于德贵也是如此,他深怕祁福林与他面对面之时,突然惊变。覆旗之时,照例从下向上,到了祁福林胸口之时,他的眼睛无可避免地与祁福林的当面相对。
不知是实在太害怕,还是真的惊变,他看到祁福林黑色的脸庞扭曲起来,两只眼睛瞪着自己,那张嘴好像张开了,露出黑色的舌头。之后,他就不知道了,他本能地凄厉惨叫,跌倒在地。
好在万三及时上前,制止住可能的惊变,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
万三听了于德贵的叙述,心里毛毛的,于德贵的叙述和自己看到的非常不一样,但是与自己将桃木剑摁住祁福林的脖子后的状态一模一样。
扭结的黑色脸皮,暴突的眼珠子,凶恶的嘴还有黑色的舌头。好在,虽然穷凶极恶,但也到此为止,没有进一步的凶险。
他们采取了几个措施,两人合计了一下,觉得足以镇住祁福林的戾气。三颗雷击木法印,分别定位了祁福林尸身要害。四角沾了鲜血的朱砂,还有那黑蛇蛊僵尸,每一个安排都足以镇压一个怨毒的灵魂。
希望祁福林的灵魂能知难而退,化解戾气,回归善意,早日渡劫,顺利托生还阳。
两人仔细分析了整个过程,才互相放下心来。
一段纷争终于过去,两人开始计划黑衣派赶尸匠的未来。
于德贵的正式归隐与万三的总长老接位一起完成,于德贵将归隐老宅,与自己的灵魂伴侣生死相伴,继续自己的传奇神话。
万三将担负黑衣派赶尸匠传承任务,他将以牛家庄坚守的理念与正气,矫正黑衣派赶尸匠的风气与走向,在阴阳纠葛的小路上,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