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屋子左右的幡随风飘荡,简陋的木门刷着大红漆,上面各贴了一道符,符上画的比较复杂,一时间我也没看懂,只知道肯定有用。
毛小芳跟济生走在前头,我刚迈上一层台阶,毛小芳转头就呵斥:“谁让你上来的!下去!”
在一片死寂中,冷不丁的呵斥惊的我一个哆嗦,本能的后退一步。
她忽然缓了神色,又道:“记住我刚才的话,还有没叫你进来你千万不能进来,就是死也不能往里跑。”
“这么严重?万一……”
“万一也不行!”
毛小芳声色并厉,身上生出几分师父的影子,我本能有些发怵。
“等着就等着……这么凶干嘛”
我乖乖走到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掏出手机开始玩斗地主。
没多大一会儿,豆子输光了,我手机也要没电了,倒有些百无聊赖起来。
“小兄弟,要不要买东西?”
“不买。”
“小兄弟别忙着拒绝,你先看看再说!”
一抬头,我就撞上一对混浊的眼睛,老头的眼像是受过伤,不似正常人一般清明,满脸堆笑显露出几分精明,身后拉着一个小女孩,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我有些无奈,摆摆手:“老人家,这里晚上不干净,快带着你孙女回家吧。”
“别啊!”老头又笑道,“你就当行行好,买下她,我这不就收摊回家了吗!”
被问的烦了,我才道:“你卖什么的?不正当手段弄来的东西我可不要。”
我本以为老头会识趣的离开,哪知他忽然把小女孩推到我面前,满脸笑呵呵:“这可是精品,我见你识货才卖的。”
“你他妈脑子被虫蛀了!”我气的当场跳脚,“我看你他丫的才是精品,老子不是变态,滚蛋!”
“买卖不成仁义在,小兄弟别介意啊。”
老头依旧端着笑嘻嘻的模样,气的我恨不得抽他几个嘴巴子,要卖自己的孙女也就算了,还有我像是那种喜欢小孩子的变态?
“大哥哥,你就买了我吧,买了我吧……”
正当我准备撵人时,胳膊就被人拉住,低头看去,就见七八岁的小女孩拉着我央求。
我瞬间怔然,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年头哪还有卖孩子的?
可转念一想,这老头为了钱卖孙女,如果没遇上好心人……
“哥哥,哥哥你行行好,求求你了。”
“我……”
我转头看了眼屋子,只能咬牙问道:“行,你这孩子怎么卖?”
等救了孩子,回头再去报警!
“不要钱。”老头嘿嘿一笑,伸出三根黑黢黢的手指,“只要你三年阳寿!”
三年阳寿?!
我眼前一黑,顿时明白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毛小芳临走前的警告,当下冷汗直冒。
单肩包里传来小爪子的抓挠声,黄十七恨铁不成钢道:“你上当了,快醒醒!”
一股寒凉自心底冻结,我连忙揉揉眼睛。
只见刚才还活生生的小女孩,此刻竟成了纸糊的纸人!
“你这老头疯了?赶快滚!我什么也不买。”我扭头就要走,哪知老头一把拽住我,力气大到难以挣脱。
“不买不行!问价就得买,否则我就一直缠着你。”
老头眼睛一眯,露出瘆人的眼白:“哼,我可有的是法子问你讨要东西,你不买就等着遭罪吧!”
我背后一凉,忽然发现街上来往的人多了不少,只不过这些人脸色个个惨白如纸,十分吓人。
靠,毛小芳跟济生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来!
老头生拉硬扯,说什么也要把纸人卖给我,清冷的夜色下,那笑咧着嘴的纸人越看越阴森,我顿时想往屋里跑去。
“你小子敢走,我就弄死你!”
老子的阳寿是师父给的,怎么能让一个扎纸人的拿了去?
当下,我怒气丛生,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妈的,你真当老子好欺负,信不信老子跟你拼命啊!”
老头脸上的笑容有几分讥讽,死死抓着我的手并没有放开。
“你个扎小来快的,竟也敢在我门前闹事,滚!”
就在老头对我纠缠不止时,一道霸气威严的呵斥倏地响起,声音仿佛自带扩音器,从四面八方袭来。
吓的那老头面色骤变,立马撒开手,转头看向屋子,眼中的惊恐扩散开,再跟看鬼一样的看着我,脸色比他手里的纸人还难看。
“你、你是灰眼神婆的客人?对不住,对不住!您留情啊!”
老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连声道歉后拔腿就跑。
这么邪乎?
我心底一阵发毛,这师父的妹妹能住在鬼市的里三层不说,就连这条街上的人都这么怕她……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越想心里越没底,我的腿开始不争气的打哆嗦。
“短命小子,进来吧。”
灰眼神婆的语气不似刚才那般威严,却也不容置疑。
我转头看了看,确定她口中说的短命小子是我后,这才敢提步走进去。
屋子里弥漫着股香火气,前堂供着几尊地仙,再往里就是道家祖师爷三茅真君。
里屋矮桌前端坐着一位面容威严的老婆婆,身上穿着藏青色的衣服,有几分古人的味道。
最主要的是她那两个眼睛,空洞洞,灰蒙蒙一片,是个瞎子。
怪不得叫灰眼神婆,两个眼睛果然是灰色的。
“师姑好!”我没敢犹豫,当下跪拜来了个大礼。
毛小芳跟济生被我弄的哭笑不得,只瞥了我一眼,没敢再说话。
灰眼神婆冷哼一声:“老婆子可担不起你一声师姑,没想到我哥竟教出来你这么个没心气的东西,连那等拙劣的障眼法都看不破。”
我羞愧万分,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去,直到这会才发现师姑的眼球是浅灰色的,而且似乎看不见东西。
在行内,有种道行极高的人,他们往往不被俗世羁绊,手眼通天。
此时,就有那么一双通天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看。
“师、师姑……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被盯的有些发毛,我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又是一声不屑的冷哼。
“你的恩人是你师父,你的命是他给的!若是你不惜命,丢了阳寿,那就是死,我也会让你受到无穷无尽的折磨!”
“还有,若是不想死的快些,就离那群黄皮子远点。”
师姑说完一长串的话,听的我一阵冷一阵热,背后的汗早已将衬衫打湿。
包里的黄十七仿佛十分不满,又用抓子挠了挠,然而等师姑继续发声时,又蔫了一般的缩回去。
“谨遵师姑教诲,弟子必当珍惜性命。”我又磕了个头。
“你能记住便好。”
师姑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脚腕上的那个伤能治,等时机一到自会有人医治。”
连我腿上白狐狸的抓痕,她都能知道?
我心中一惊,瞬间感到神奇,对师姑更加敬重。
但,她的下一句话,却让我打心里发毛,感觉到一阵如坠冰窟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