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饭店不仅洗清了冤屈,还得到了卫生所的专门奖励,这可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遭,好这口老顾客连忙回来吃,还有不少好奇锦旗长啥样的新顾客,小饭店门口排队的椅子就空下来过。
晚上周寅忙的恨不得有个□□,盯着没停过火的炒锅目瞪口呆,妈呀,常老板是不是开了天眼?她这咋还料事如神了呢?
别说周寅了,连早上去派去买炮仗的常瑞都纳闷儿,他早上还以为买炮仗是为了辟邪呢!
当天脚不沾地的忙到晚上十一点,本来以为铁定要浪费的菜竟然差点没够用,柜台钱匣子满了一回又一回,常冬龄往自己的钱袋子里誊了两次。
晚上坐常越的车回家,大家都是劫后余生般的喜悦,尽管累到腿肚子转筋,但是一茬儿接一茬儿的天聊起来就没停下来过。
巧云手里攥着两万块钱,跟安秋萍在家里等着他们回来——当初她借了马随意一万八,马随意说以后赚钱了翻番还给她,现如今他手头富裕了,还真说话算话,给翻了两千块钱凑整,不过说出来的话可难听极了,他就想着巧云能拿了钱,趁早离他远点儿。
巧云知道小饭店出事儿了,但具体是啥事儿她摸不清楚,她只知道常家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如今他们遇到困难,她能帮多少是多少,两万块钱全给他们都行。
但是情况似乎跟她预料中的大相径庭,昨儿还各个愁眉苦脸的呢,今儿个晚上,隔着老远就能听见他们欢快的聊天声,尤其是常冬龄的笑声好认,跟百灵鸟一样。
巧云回头看了一眼安秋萍,满是不解,“嫂子……?”
安秋萍一听见他们的声音就笑开了,未卜先知的说道,“准是咱家小九儿又想出来啥好主意了!这丫头,脑子灵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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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饭店之前的生意红火,旁边儿的店都瞅着眼红,出事儿的时候没少在后面编排,虽说没奔走相告,但是小嘴儿就叭叭的没停下来过。
托的他们在外头宣传,本来名不见经传的小饭店,现在名声都大了,过去虽然也忙,但好歹一人还能找出一天休息,经过他们一宣传,别说休息了,店里人全在还不够呢,一人恨不得当成俩人用,旁边饭店老板肠子都悔青了!
又到了新的一个月,常冬龄算完了账,盯着账目上的数字连她自己都发了一会儿呆,当即出门去对面小卖部买了一沓子红包,给小当还有周寅包了俩大的,但这也不够,店是他们自己的,多忙点就多忙点,但是别人毕竟是打工的,没必要让他们跟着连轴转,她这又不是资本主义剥削!
这回再跟大哥慧婷商量招人,俩人答应的没那个利索的了,但是这时候常冬龄又出了一个新想法,她要开分店!
这种事放在过去,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分店是啥概念?全四九城开分店的饭店一个手指头都数的清!最让常瑞觉得头皮一下子发麻的是,开分店的这个想法,他竟然没觉得不合理!
张慧婷更是听风就是雨的主儿,啥都不想,跟着常冬龄走就完了,常瑞这还没缓过来,人家俩脑袋已经凑到一起开始聊上选址跟启动资金的事儿了。
常瑞去门口抽了根儿烟,心思全不在烟上,一边抽一边乐,前两天他还说呢,现在无证经营的查的可严,家门口卖西瓜的都得有证,他们要是还开早点摊儿,准也得让人给查喽,回想起来,他咋觉得应该感谢那帮来闹事的小混混呢?这回也是,毛秀清来闹的时候,他气的牙根儿痒痒,真是没想到,嘿,还给了小九儿一个跳板开了分店。
他家小九儿哪是老板啊,比跳高运动员还会跳!比塞翁还会失马!
手里的烟他抽一半儿,风抽一半儿,积了半截子灰,风一来,烟灰散得像灰蝴蝶一样,由着性子翩翩起舞。
店里因为给的工资高,招人并不难,没两天就给落实了,按照大哥的性子办事儿,招来的人多少沾点亲带点故,但是兹要能力在这,常冬龄也并不是非要举贤避亲。她还张罗再多招俩,一来是方便大家轮休,二来是回过头新店开了,省的再从头招人。
这边忙完了,她就给自己放了个假,也不是真放,就是不在小饭店里,到处寻摸合适的门脸儿开分店。这回她可真是放开了找,找来找去,她才发现最合适的地儿合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找到家门口那块顶热闹的地儿,前门!
前门的这门脸儿跟东内大街这处的不一样,小饭店原先就是饭馆,装修通风啥的都齐全,可这原先是个裁缝铺子,买这跟买了处毛坯房一样,什么都得自己弄,粗粗算了一下,全下来得二十五六万,想要确保万无一失,起码就得备出个三十万。
这事儿前脚刚有个眉目,后脚张慧婷就马不停蹄拿着存折赶来小胡同,当初开这家店的时候,她因为少占股的事儿,后悔的好几宿睡不着觉,这回她必须抢占先机!
常越刚送走张慧婷,琴琴跟大头又来了。
琴琴也不知道哪来的消息,跟大头俩人提了水果,奶伍的好几大箱过来,来了常家一进门儿还先给鞠了一躬,好像跟拜访祖宗一样,大头更过分,一听说他们这店要三十万,二话不说就要取十五万,跟他们半儿劈。
“这怎么茬儿啊?合着你啥也不干,光掏钱就要跟我们分股份?没那么好的事儿!”常冬龄把牌一推,“十三幺,拿钱!”
她打牌向来土匪路数,看情况不利就悔牌,看人家要赢她就临时改规则,兹要是她往牌桌上一坐,那就不可能输。安秋萍是惯着她,不跟她计较,大头是有求于她,厚厚的钱包眼瞅就瘪了,还得赔着笑脸拿钱,“谁不知道咱们小九儿仁义啊!看在一块堆儿长大,你还穿过我屎戒子的份儿上,就当赏我个脸,成不?”
“你可太恶心了啊!”常瑞坐在旁边看电视,呸出一口茶叶笑着骂了一句,“再说了,你这么上赶着,万一我们新店赔钱了呢?”
“赔就赔!做生意的哪有稳赚不赔的?我们是入股,又不是借钱,预备好了承担风险来的!”琴琴接过话茬儿,哪怕大头脸都有点被赔钱这个假设吓着,她还是依旧咬死了不松口。
听完这话,常冬龄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嗯,这姑娘的脾性对她胃口,常冬龄笑着啐大头,“学着点儿你媳妇儿。”
琴琴见着常冬龄,就像票戏的遇见老板,追星族看见四大天王那个劲儿一样,感觉自己受到了表扬,她后脊梁都挺起来了,上赶着示好,“九妹妹,我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你放心,我学过会计,我能算账!”
会算账?还学过会计?那倒是不赖,常冬龄刚把帐交到外头的事务所去弄,要是回头自己就能给解决了,那可太好了。不过她依旧没应下来,只说自己要再考虑考虑。
涉及到这种更复杂的事儿了,她必然是要找贺若渝聊聊的,毕竟这方面他才是真行家。
贺若渝安静的欣赏完这一串连说带比划,温柔的笑了笑,总结道,“果然是好项目不愁资金。”
常冬龄不懂那老些名词儿,伸着脖子问道,“啥自尽?谁自尽了?”
“……没事,我的意思是说,这样的投资很好。”贺若渝从几个角度尽量简明的给她从资本角度分析合伙人股权分配的优势和弊端,常冬龄净挑那些没用的点儿问,比如问他“投资?是投机分子那个投资不”或者“股权?是故宫前头那筒子河吗?那也算是古泉”,问到最后,贺若渝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终于放弃了解释,改问了另一个问题,“上一次你让张慧婷入股,是因为想要店租便宜些,那这次呢?这几个月应该攒下来不少钱了?”
小饭店的帐常冬龄算天跟月份的还行,但是时间一长,她又没系统学过,全都乱了,是贺若渝教她一点点捋好的,所以小饭店的帐,贺若渝比常瑞他们都清楚。
终于说到她能听懂的话题了,常冬龄后背靠在椅子上,脑袋往后一仰,大脑放空,“嗨,我家刚买完第二套房,还得留点钱以备不时之需,我想把店开大点可不就需要钱多么,正好他们这都想给,我没啥好不同意的。”
原来是这样,贺若渝在脑海中粗粗给她规划好一份股权协议书,这些东西他都可以让公司现有的法务来做。
常冬龄觉得多此一举,“哎?我们自己写就好了呀,原先我跟慧婷的就是我们自己写的,我会写!”
贺若渝忍不住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们写的那个,其实不具备什么法律效应,你就感谢你自己命好吧,不然人家坑你你都不知道。”
“她敢!”常冬龄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淳朴,尽管她知道人心险恶,但永远不会恶意揣测,她小眼儿一瞪,“她还想不想跟我二哥好了!”
人家说前门楼子,她说几把头子,贺若渝干脆由她说去了,他扬了扬眉毛,话锋一转,“都买好房子了,也就不用担心你哥他们难为我的事了,打算什么把我们的事情跟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