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乐声,闻着香味,无视那些若有似无的打量,推掉那些侍从们送来的和歌,这些侍从的主人都是寻美的权贵,他们坐在牛车上,不介意和他欢度夜晚的是人是鬼亦或者是妖。
在这种走三步就能遇上想要和人□□愉的街上,藤香一个人漫无目的的乱逛。
她用那不太灵光的脑瓜终于回想起了大正时代,大正时代里有留声机的声音和汽车的鸣笛声,与这里的琵琶三味线交汇呼应,让藤香想不起这里和那里有什么区别。
如果一定要说区别,那就是这里没有那里亮,却比那里暧昧了许多。
特别是有人在月下吹笛子,声音婉转动听,并不凄凉,虽然含情脉脉,却显得坦坦荡荡。
这里没有那些烦人的牛车,也没有走在路上想要送出和歌的侍从。更没有三味线和琵琶,只有清越的笛声。
藤香坐在了路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的如痴如醉。
随后一个妖怪坐到她身边,问藤香,“吹的好听吗?”
藤香点点头。
“这家伙赢过我呢,我也甘拜下风。”
藤香坐在路边捧着脸,已经放空了思绪,脑子里面只记着滕袭山那常年不败的紫藤花,鼻尖似乎还留着紫藤花的臭味儿。
藤香就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改名叫藤臭?毕竟紫藤花的味道是臭的啊!
旁边的妖怪又问:“听了这种笛声,你还有烦恼吗?”
藤香点了点头。
这妖怪看见她点头仿佛是被开水烫了一样蹦了起来,“你居然听见博雅的笛声还有烦恼,我不相信,把你的烦恼说出来,让我知道你究竟是真有烦恼还是在这里故意引人注目。”
笛声突然停止,吹笛的人走了过来,藤香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这只鬼,它也许是妖怪。反正是他的长相有犄角有獠牙,十分凶恶。
随后不感兴趣的把头扭了回来,“我在给自己想名字呢?我就在想我是该叫藤香还是该叫藤臭?真苦恼,明明我闻见紫藤花的味道是臭的。我为什么当初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藤香呢?”
这只妖怪呆了呆,告诉寻声而来的吹笛人,“博雅,这是个傻子,她要给自己改名叫藤臭。”
“啊,”博雅是一个很温和的男人,拿着笛子走过来,借着微弱的月光对着藤香看了看,“是一位姑娘啊?我有一个朋友告诉我名字是最短的咒,虽然我弄不清楚咒是什么……但是你为什么萌生了给自己改名字的想法呢?这应该是你父母给予你的最好期盼。”
旁边的妖怪扭头叹息,“唉,真搞不懂人类,明明生命短暂,为什么还有期盼。讲究期盼的是人类,我们就没有这种背负父母期盼的苦恼。不过博雅大人,她已经不是人了,她是……你是鬼还是妖怪?”
“我是鬼。”
“啊,”博雅很惊讶,看着自己的老相识,也就是朱雀门上的鬼,“可是她看着如此的低调,真没想到遇到了不幸的事情变成了鬼。”
博雅还注意到藤香随身佩戴了一把日轮刀,“居然有携带打刀的女鬼,你以前是女侍卫吗?不,似乎平安京没有什么女侍卫。贵族家的小姐我都见过,对你没印象。你是一个猎人吗?”
朱雀门之鬼没把博雅的问题放在心上,“她都已经成鬼了,和过去的事情已经彻底告别了。喂,新来的女鬼,要不要和我比武?你赢了我送你一样东西,你输了就把你的刀留下,怎么样?”
藤香把刀握紧,但是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你要送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据我所知,女子变成鬼是因为执念不灭,女子的执念无非是男人和孩子,有一部分是因为美貌,你这么年纪轻轻的,不像是为孩子留有执念,你本人长得美,不应该对相貌有执念。这样吧,我送你一个天上地下都没有的美男子,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我可以帮你找过来。”
博雅忍不住提醒,“你刚才已经说天上地下都没有了,怎么还能找出来?”
“举个例子,如果这个女鬼想要晴明的眼睛,博雅的身高,小野篁的文采……我都能拿来。到那个时候组成了一个人,这个人自然是她想要的人。”
博雅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太可怕了。”
朱雀门之鬼问藤香,“要和我切磋吗?”
藤香捂紧了自己的日轮刀,坚定的点了点头,“要,你打不过我的。”但是对自己又没有信心,“如果我输了不愿意把刀给你呢,你要知道这把刀对我太重要了。”
朱雀门之鬼就问:“比你的命还要重要吗?”
“我都已经死过了,我的命已经没了。”
“你说的对呢,”有雀门之鬼也有一些苦恼,“我以前也曾经和人打赌,那个人输了之后不愿意把命给我,我给了他惩罚。你猜猜我是如何惩罚他的?”
藤香抱着刀往他旁边坐坐,“快说快说。”
“我将他的眼睛抠了下,一只扔到了河里,一只放到了灶台中。扔到河里的那只,会整天担心浅浅的水无法阻挡天上的飞鸟来吃自己。在灶台中的那个每当做饭的时候就要遭受火刑。”
“好可怕。”
博雅以为藤香真的怕了,他温和的拆穿了朱雀门之鬼的把戏,“他是在故意吓唬你呢,虽然这件事是真的,但是他却没有告诉你世界分为阴和阳,他将眼睛藏到了阴的世界,虽然和阳的世界重叠,但是眼睛并没有任何感觉。纯粹是把眼睛的主人吓唬了一通,他也只是想要出一口气而已。后来晴明把眼睛找出来还给了它的主人。”
朱雀门之鬼笑了起来,“被我抠眼珠的家伙,他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在我和他下棋之前就定好了输赢之后得到和失去的东西,他当时答应了,却是一个输不起的家伙。”
然后这只妖怪不客气的夸奖博雅,“说起来,这么多年和我打赌的人也只有博雅大人是一个坦荡的人。”
博雅笑了起来,笑容当中带着真诚,给人一种憨憨的感觉,他把手中的笛子让藤香看:“这就是我赢来的。”
朱雀门之鬼点了点头,“确实是好东西,是我很心爱的笛子,不过这把笛子只有在博雅大人的手中才会绽放光彩。那么,藤香,你愿意和我比试一场吗?”
藤香摸了摸手中的日轮刀,“我能用其他东西代替吗?”
“我就喜欢它,其他的我不需要。”
“那……好吧,我会全力以赴的,我不会把它输给你的。”
“那么,就请让博雅大人做判决了。”
藤香点了点头,博雅发现自己突然被拉进一个奇怪的赌斗里面,只是朱雀门之鬼经常和别人赌斗,如果输了,会恪守承诺,是一个赌品很好的妖怪。
也就是因为他的赌品很好,假如这个女鬼真的赢了,不知晴明的眼睛还能不能保住,自己有可能会变成三头身。
他还有一丝迷茫,你们赌斗为什么拿我和晴明做赌注,然而他生性温柔,还在为别人考虑,“等一下,你们不再慎重的考虑一下了吗?”
一男妖一女鬼都摇了摇头。
博雅意识到自己六神无主,立即想起好朋友晴明,晴明会阻止他们的,如果到时候这位女鬼赢了,或许,自己不用把身高交出来,晴明也能保住自己的眼睛……吧?
“等一下,等我把晴明叫过来。”
说完之后,他就步入到黑夜当中。
裁判走了,但是不影响两个人比斗,藤香做了一个起手式,朱雀门之鬼也摆好了架势。瞬间兵器交接,朱雀门之鬼的力气特别大,震得藤香双臂发麻。
两个人一触即退,各自寻找对方的弱点,随后又突然交手,双方都把自己的兵器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两只鬼都没有往下更进一步,朱雀门之鬼有些失望,“啊,打平手了,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局,你的速度很快很灵敏呀。”
藤香也称赞他,“你的力气很大,不过说起来你输了。”
朱雀门之鬼把自己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框,他的一副模样更凶恶了,青面獠牙怒发飞扬,两只眼珠子差点脱眶,“不可能,我们是平手。”
藤香把日轮刀收了起来,自己提着头发往前一扑,随后把自己的脑袋提了起来。
“看到了吗?我的头离开身体之后不影响我的行动,这并非是我致命的弱点,所以你输了。”
“啊!今天真是有意思一晚,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是第一次遇到你这种鬼,这次的决斗足够我回味很久了。好吧,我承认我输了,走吧。”
“去哪儿?”
“我带你看看平安京的美男子们,顺便告诉博雅大人,咱们两个已经分出胜负了。”
藤香就跟着他往前走,在黑暗之中,鬼的视力都比较好,两个鬼慢悠悠的走在街上,和人类擦肩而过,但是互不干扰。
朱雀门之鬼就告诉藤香,“等一下你到了晴明大人的院子里,好好的看看晴明大人,他除了那一双形似狐狸的眼睛,还有风雅的气质,举手投足的贵气,这些都值得拿来组成一个美男子。”
“真的吗?其实我想让你帮我组成一个义勇。义勇是我的心上人。”
“心上人?据我所知,人类少女变成了女鬼,往往是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大部分是情伤,这些女鬼每个都冒黑气,我没有从你身上看出来,难道你变做鬼不是因为他的缘故?”
“不不不,和他没关系,听我老师讲......也不是我老师讲出来的,听我的上级讲,我是保护一个和我感情不太好的妹妹变成这样的”。
“你肯定在妒忌她,只有妒忌和怨气才会让女人变成鬼。”
“也不是,是鬼血让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听说保护她的时候被鬼血溅到了伤口上。我不知道事情的经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反正大家都说我傻乎乎的。”
“看出来了,你确实好骗。”说着他们转过一条街来到了一户人家跟前,“这就是晴明大人的宅子了,我们进去吧。”
他们两个还没进门,就见博雅穿了一身华贵的紫色武士服,背着弓箭带着打刀出来了。
几个人都没想到突然见面,藤香对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换了一身衣服感到很好奇。博雅为他们没有比试感到高兴。
“你们……放弃切磋了吗?”博雅笑了起来,“这真是太好了,我就不用去阻止你们了。”
朱雀门之鬼摇了摇头,“不,我们已经结束了,我败给了藤香,所以我带她来看一看你和晴明大人,如果她喜欢你身上的某一些东西,我就要遵守诺言将这些东西取下来和其他人共同组合成一个美男子送给她,我保证这些所有优点组合成的美男子绝对是空前绝后,独一无二的。”
博雅笑不出来了,表情从高兴转成委屈。
但是院子里却传来了一阵欢快的笑声,“博雅,请大家进来吧,不知道我身上哪一处优点能让这位小姐看上,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