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珺卓一直没弄明白李荧惑在搞什么，李荧惑既然没说，她就没追问，将大部分精力放到自己的店铺上，闲暇时间就看看鹿陶那个筹集资金的群。
算上陆珺卓自己，群里总共七个人。鹿陶是群主，其中一个是段一雯，还有四个陌生人，没事在里面吹吹牛，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完全没有陆珺卓幻想中的波澜壮阔。
她浅水了好几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鹿陶甚至没有发起募资。
倒是李荧惑领到了第一份工资，他只接受过陆珺卓的转账，没弄明白该怎么把钱还给陆珺卓，就拿着手机过来找她询问。
“恭喜啊！”陆珺卓知道他的收入很不错，见到回头钱也挺开心的，把自己的账户输入到手机上，“你往这个里面转账就好了，输完金额后再输一次密码，或者指纹支付也行。还有那根簪子，也该给你了。”
“不必了。我如今已经用不着束发，留着簪子也没用，还是由姑娘拿着吧。”
陆珺卓怔了一下：“我也不会用簪子盘发啊。不对，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就算你以后不差钱，也可以自己收着做个纪念。”
不出意外的话，李荧惑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他的衣服还在柜子里收着，平时也穿不上，就这个簪子能留个念想。
李荧惑摇了摇头：“陆姑娘还是收下吧，这是在下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
陆珺卓不明所以，看他态度坚定，也就没再推脱。把簪子放回首饰盒里，放到抽屉中锁好。
陆珺卓问他：“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女孩子，也有很多短头发的？”
李荧惑低低道：“知道。”
陆珺卓还以为他不清楚，听到这个回答有一点惊喜。
孩子终于可以自己学习了！
她压下心情，问李荧惑：“那你怎么知道我是长头发？万一我也是短头发呢。”
李荧惑面色有些不自然，“之前与姑娘睡得近，不小心碰到过。”
听到这个回答，陆珺卓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了。
李荧惑语气中多了几分懊恼：“可惜在下目不能视，无法看到姑娘的容貌。像姑娘这样性情温柔、心地善良的女孩子，一定十分漂亮。”
陆珺卓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武侠小说。
来自江南的锦衣公子双目失明，与绝世剑客第一次相见时，说：“只恨在下身带残疾，看不见当代剑客的风采。”
那时候陆珺卓心里没什么特殊的感觉，直到今日才由衷的生出一股遗憾。
如果换做自己，不知道整日相处的人是什么样貌，该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情。
李荧惑自幼失明，从未见过光明，对世界的认知来自于听觉和触觉。不知道在他的心里，这个世界该是什么样子的？
“你摸摸我的脸吧。”陆珺卓说。
李荧惑有些错愕，他没想到陆珺卓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一直以来陆珺卓都很理智，哪怕她恐惧尴尬的时候，也是理智疏远，克制着自己的行为，两个人虽然住在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实际上并不怎么亲近。
突然这样邀请，让李荧惑感到惊喜。
他怕陆珺卓后悔，也有点怕这位姑娘因为自己的欣喜而感到不悦，迟疑着询问：“这……是否太过唐突了？”
“没关系的。”陆珺卓说，“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的样子吗？”
李荧惑说：“想。”
陆珺卓说：“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样貌，再让你触摸我的样貌，这是很公平的一件事。”
李荧惑笑了起来，如果讲究这种“公平”的话，那他岂不是要把所有见过他的人的脸都摸一遍？
陆珺卓坐过来，拿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蛋上。
两个人挨得很近，陆珺卓能感受到李荧惑身上的气息，她有点紧张，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似乎有些矫情了。好像每一个男主失明的电视剧都会有这个步骤，可惜她不是女主，与李荧惑也没有特别的暧昧。
李荧惑的动作很温柔，被他的手抚摸着，陆珺卓才发现，李荧惑手上的皮肤并不细嫩，倒是没有茧子，只是能感觉到有点硬，一点都不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公子。
是跟着陆恣芳的时候留下的吗？
李荧惑抚摸她的五官，不小心碰到她的嘴唇，迅速拿开手，“陆姑娘确实是个美人。”
陆珺卓眨眨眼：“真能摸出来？”
李荧惑也缓缓眨了下眼睛，笑着说：“我猜的。”
“好吧。”陆珺卓说有点失望，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李荧惑：“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医院？”李荧惑怔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有医院，也知道现在的科技比古代发达很多。只是失明的时间太长了，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且修仙法术都没能治好他的眼睛，现代的科技真的可以吗？
就算可以，他之前也是没有身份证的人。
身份证的事情，夏承已经解决，已经不是大问题。
陆珺卓说：“就是治病的地方，说不定你的眼睛可以治好呢？难道你不想亲自用眼睛看看吗？”
李荧惑当然想，但是这对他来说，似乎有点太奢侈了。
陆珺卓说：“而且只是去医院检查一下，不会有什么损失。万一你的眼睛能好起来，错过了这个机会，不是很可惜吗？”
“那就要麻烦姑娘了。”
“不麻烦。”陆珺卓问：“所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李荧惑问了一下夏承，跟陆珺卓商量了一下，决定腾出周二一天去医院。
陆珺卓提前预约挂号，只等着到时候带李荧惑过去。
李荧惑最近出了两次门，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周二那天，陆珺卓休了一天假，安排好店里的事情，李荧惑也如约腾出时间来，两个人打车去医院。
因为不是双休日，也不是假期，过来看眼科的人不算多，很快就轮到了李荧惑。
陆珺卓牵着李荧惑不停地安慰他：“别紧张，很快就好了。”
李荧惑能感觉到陆珺卓的手有些凉，微微用力握住，“我不紧张，你别怕。”
“我没有怕，你也别怕。”
感受到陆珺卓的关心，李荧惑十分受用，朝她笑了笑，两个人牵着手来到医生办公室。
……
离开医院的时候，陆珺卓有点恍惚。
她只是提出了一个小小的建议，没想到还真的有用！
陆珺卓紧紧抓着李荧惑的手，“你听到了吗？只要做几个手术，还是有复原的可能性。”
李荧惑这种情况属于先天性失明，恢复的可能性很低。但是检查过后发现，他的眼睛周围神经没有坏死，而且很有活力。如果做视网膜移植，再加上后期的调理，有一定几率能完全正常。
只是目前没有匹配的视网膜，还需要等待。
李荧惑低低地应了一声。
陆珺卓问：“你不高兴吗？”
李荧惑道：“是太高兴了。”
在成为李荧惑之前，他就不被家里人喜欢。堂兄也为了争夺股权，在他成年之前，弄了一场大火害他失去了生命。
正因为如此，被喊做“扫把星”、“祸端”、被爷爷关在禁地，李荧惑也觉得理所当然。他确实会带来灾难，如果这么做可以躲过灾祸，又有什么不对呢？
枞，既是高大的优良的木材，可以用来做建筑。木生火，他在火中死去，成为荧惑灾星。
李荧惑确实冷淡，因为他经历过太多伤害，已经不再对人抱有期待。
陆恣芳全心全意护着他，将他的内心打开一角。
这个与陆恣芳品性相似的姑娘，又给他带来了一丝希望。
陆珺卓拉着李荧惑向前走：“这是好事！一定要庆祝一下。正巧你也有了钱，你请我吃饭吧！”
李荧惑浅笑：“好。”
陆珺卓拿出手机，搜了一家评价还不错的西餐厅，“我们去吃牛排和披萨吧！吃起来不太麻烦，我可以帮你切牛排。”
说完打开地图，确定了一下餐厅的位置，向那边走去。
刚来到门口，竟然遇到了熟人。
夏承穿着休闲西装，朝两个人礼貌笑了一笑：“好巧。”
他旁边那人打量着李荧惑：“这位是……？”
李荧惑转过脸，无神地望着对方。
夏承说：“他叫李荧惑，在我公司上班，是个很有天赋的人。你认得他吗？”
“不认识。”那人说，“不妨趁着今天认识一下，我是李越彬，你好。”
李越彬朝他伸出右手。
李荧惑点了点头：“你好。”
李越彬依然伸着手，不悦地抿了抿嘴，没有收回，而是倔强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陆珺卓说：“不好意思呀，李荧惑他看不到。”
李越彬看向夏承，夏承点头，“确实是这样，可能正因为如此，荧惑才能拥有这份独特的天赋吧。”
李越彬收回手，勾了勾嘴角：“是吗？”
“站在门口聊多没意思，快进去吧。”夏承问陆珺卓：“不介意拼个桌吧？”
陆珺卓看了眼李荧惑，没从他身上发现抗拒：“不介意。”
夏承点头，“你们是刚从医院出来？检查地怎么样？”
陆珺卓：“挺好的。”
四个人找位置坐下，李越彬一直打量李荧惑，眉头蹙得越来越紧：“你也姓李？是本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