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颜面的顾昭蘅没有能跟钟远琛腻歪上太久。
不是她没有那个心思，只是耽搁了这般久，时辰已经很晚了。
她同顾昭琮是要去镇国公府留宿一晚，自然不能太过随意。若是去的太晚，岂不是要平白耽搁长辈们休息？
顾和蓉虽说没有这个顾虑，却也只好跟着一起离开。毕竟她是同顾昭蘅二人一起出来的，且安皇后早早吩咐过要她一道跟着去镇国公府。
倒也不是安皇后有多喜欢顾和蓉。
她一来，是怕顾和蓉为了能够同她心心念念的那人在一起，情急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儿。
二来……便也是担心顾和蓉一人回去长公主府出事。毕竟这三人一起出宫，若是顾和蓉有什么闪失，她的一双儿女亦是不好脱身。
安皇后没法子，只好琢磨了这么个两全的主意出来。
辛垣送她出了茗茶坊，目光幽深的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直到他那弱书生一般的身子实在受不住冬日的严寒，这才回去了。
而钟远琛，却是厚颜上了马车。
“且先将阿琛送回去，如何？”顾昭琮问道。
顾和蓉不必多说，她压根不关心这些有的没的，顾昭蘅却犹豫了片刻。
同是公卿侯爵之家，定北侯府同镇国公府离得不远，正正好也还算顺路。只是顾昭蘅原还想多同那人待上一会儿。
但莫看顾昭琮是在问她，可却压根没想要跟她商量的意思。
只瞧她那倒霉哥哥是直接让人按着那条路走，顾昭蘅便明白。是以她也没多说什么，很是迅速的接受了这件事。
没用的事儿，她向来是懒得做。
除非……是那等一定放不下的。
只是事到如今，顾昭蘅真正放不下的事儿，已经不多了。余下的也净是些她一人之力难以违抗的。
“哥哥说好，那自然是好。左不过我们也无人会跟哥哥争论这些。”顾昭蘅半真半假的抱怨，“且你还是难得如此体贴，我怎可能与你对着干？”
顾昭琮：“……”这丫头到底是从哪里学来了一副阴阳怪气的腔调来！
当真是要把他给气死了。
偏偏还是那样一副无辜模样，他如今是真真拿这丫头没了半点法子了。
顾昭蘅得意地挑了挑眉，可算是心满意足了。真当她看不出来呐，这倒霉哥哥方才就是想要针对她。
她虽是个识时务之人，可报复心也不小。若不然，顾昭蘅也不会几次三番的差人盯着姜丽娘了。
不过如此一想，她仿佛是有日子没听闻姜丽娘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还真真是难得。但也没关系，明日见着阿婧，她还能细细的问上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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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老公爷与老夫人都还不曾去歇下，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盼着自己那两人来。
“都这个时辰了，应当是快要到了才对。”老夫人叹了口气。
“你急什么？四公主还小，自然是喜欢热闹，多玩上一会儿也是有的。”老公爷瞥了她一眼，“你呀，还不如这些小辈沉得住气。”
小公爷夫妇自然是温声劝了两句。
却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这两位，平日便是喜欢时不时的拌嘴吵架。
“儿媳已经让人去门口迎了，父亲、母亲不必太过担心。若不然两位殿下见了，定然是要担心的。”
老夫人颔首，眸光温和，“难为你也一起等了。”
小公爷夫人身子弱，平日里这时候早是该要歇下了。
且又都是一家人，纵然是有君臣的名头在，顾昭琮也好，顾昭蘅也罢，都不可能会因着一点小事而发作的。
“母亲说的哪里话。皇后娘娘平日待儿媳很好，四公主又很是贴心，儿媳自己没福气，膝下没那乖巧的姑娘，每回都盼着见公主呢。”
老夫人让她这一番话说的眉开眼笑，她自然是希望她的儿媳也能一样的喜欢两位殿下。
不是敬畏，而只单纯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这几人正说着，顾昭蘅三人便也到了。
“皇长姐可是在紧张？”顾昭蘅忽然凑到了顾和蓉身侧，细细的打量了她几眼，“怎还出汗了？”
顾和蓉：“……”她是头一次来镇国公府，自然是紧张了。
顾昭蘅同她又不一样，顾昭蘅那是回到了自己的外祖家，且她的外祖家才是真真疼爱着她的。
“你看错了。”顾和蓉板着脸，不肯承认。
笑话，她是疯了才会跟顾昭蘅承认这些。
顾昭蘅也没打算要勉强她什么，依旧是不紧不慢的道：“左不过，看在父皇的面子上，这府上的人也都会供着你的。且只是在此歇息一晚，明日用过午膳，便也该回宫去了。”
顾和蓉：“……”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她，明日还要在此用午膳？
顾昭琮满脸无奈：“你莫要听阿蘅吓唬你。”
“镇国公府中，原本也不是什么可怕之处。等见着了长辈，你便同阿蘅站在一起，她喊什么，你便喊什么。”
“好。”顾和蓉应了声，又别别扭扭的道谢：“多谢太子皇兄提点。”
顾昭琮颔首，也没再多宽慰她几句。若是按着顾昭琮的性子，就连方才的那几句话，他能够说出来都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事儿了。
他原本，便不是个喜欢管旁人的闲事的。不过是因着这里到底是镇国公府，是他的外祖家，便难得耐心了几分。
如今见顾和蓉仿佛是听进去了，自然不肯多说什么了。左不过……便是顾和蓉什么都没有记住也无妨。
镇国公府之人，口风还是极其牢靠的，顾和蓉在此处闹出什么不愉来，也不可能会传出去。
听人来报顾昭蘅几人已经到了，小公爷夫妇连忙迎了出来。
“见过三位殿下。”
顾和蓉也要一起来的消息，也是先前便告知了镇国公府的，是以见着顾和蓉，小公爷夫妇并不觉得奇怪。
“舅舅，舅母。”顾昭琮拱了拱手。
“阿蘅到舅母这里来。”小公爷夫人朝着顾昭蘅招了招手，又夸了顾和蓉一通：“长公主殿下如今可真真是越发出挑了。”
“舅母，外祖父与外祖母可是还不曾歇下？”顾昭蘅关切问道。
“你外祖父与外祖母，也都是执拗脾气，没见着你们，他们自然是不肯歇下的。”小公爷苦笑道。
“这都是因着我贪玩。”顾昭蘅小声道，“许久不曾见过如此多的灯，便没能注意到时间。打搅了长辈歇息，可真真是罪过。”
若说小公爷夫人最初时心底还有几分埋怨，如今可却是半点都不觉得了。哪怕是让她在等上两个时辰，小公爷夫人也都觉得无所谓了。
“舅母体谅，我和阿蘅却不能不知规矩。”顾昭琮温声道。
他与顾昭蘅身份不同。
顾昭蘅再受宠，那也是个公主。纵然是中宫所出，身份高贵，也是没有实权的。
顾昭琮却是不一样的，这可是当今太子，日后的陛下，他们可以不在乎顾昭蘅与顾和蓉说恶话，却是不敢在顾昭琮的身上也打那个主意的。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老公爷与老夫人面前，顾昭蘅与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也是从来熟悉，自然半点都不见外的迎了上去。
不光如此，顾昭蘅甚至根本没有放开顾和蓉，还攥着她家皇长姐的衣袖。
“外祖父、外祖母，这是我的皇长姐。”
“皇长姐陪我来看灯呢，可否让我夜里借着镇国公府的名头来报恩？”
“阿蘅想要，那有何不可？”老公爷神色温和。
这事情，安皇后已经是提前打过了招呼的。可顾昭蘅方才，却分明是又在同他们解释了一番。
老公爷很清楚，这是顾昭蘅还算看得起他这个老头子，当真把他当成了长辈一般。可他却也不能够不说清楚。
“阿蘅，舅母也已经差人提前收拾了院子，只是不知道长公主殿下能否习惯。”
顾和蓉一脸严肃的想了想，忽然间看了看一边等着看戏的顾昭蘅，眉眼一瞬间亮的惊人，“倒也不必如此麻烦。我同阿蘅感情一直极好。只是不知道……能否夜里歇在一起？”
“我在陌生之处总是不安稳的，若是能够有阿蘅在一旁，想必是会轻松许多的。”顾和蓉不知道何时起，竟也学会了那一套油嘴滑舌的腔调来。
可偏偏，她选了一个顾昭蘅。顾昭蘅说怎么可能会乖乖的配合顾和蓉呢。
顾昭蘅睨了她一眼，“皇长姐既是一定要如此，不如麻烦舅母，差人在我屋里多备下一套被褥。”
小公爷夫人一愣，显然是没想到，阿蘅和长公主殿下的感情如此之好。
“这有什么可麻烦的。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罢了。”小公爷夫人脸上带了几分笑意，便打发了身边的大丫鬟去做了。
“今日天色已晚，你们便也回屋歇息，明日再来说那些体己话也不迟。”老夫人眉眼间满是笑意，“你们二人既然是无碍，老婆子也要去歇着了。”
老夫人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顾昭蘅与顾昭琮自然是不可能会拒绝了。
“那明日，我可要同外祖母一起用早膳呢。”
“好。”老夫人颇为宠溺道，“可还想吃南瓜饼？前回来，我瞧着你用了不少呢。”
顾昭蘅想了想，坚决地摇了摇头，“外祖母，总是吃那一样，可是会吃腻的。”
但此时此刻，她还是不愿意早早吃腻南瓜饼的。若不然……这世上让她牵挂着的东西，岂不是又要少上一件了？
“那你只管说你想吃些什么？外祖母今日提前吩咐下去，省得明日手忙脚乱的。”
若是顺巧耽搁了她家阿蘅的吃东西，老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的。
“一切但凭外祖母拿主意就是了。”顾昭蘅一脸无辜，“左不过我的口味与外祖母的那般相似，还想此番来，能吃到一些新菜式呢。”
纵然是知道这小姑娘没准是在胡编乱造，老公爷夫人的眉眼间还是溢满了欢喜。
等到二人说了许久之后，小公爷夫人又浅笑着道：“那儿媳便送两位殿下回房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她又吩咐小公爷道：“你也把阿琮带到前院歇着。”
因着顾和蓉的要求，她当真是要同顾昭蘅歇在一起了。
顾昭蘅自己倒是不急着做什么。左不过……她每日盯着的，大约就是只有要看着她家皇长姐了。
且小公爷夫人同她说了会子话，此时此刻人是已经离开了的。如今只有她同顾和蓉两个人，再也不必担心有没有人听墙角。
顾和蓉满脸都是羡慕，大约是因着这些事情给她的冲击力有点大，她忽然间发觉，她原来也是如此有这些自己的小癖好的身上。
“你的这些外祖家的长辈，似乎是……待你很好。”顾和蓉犹豫了半晌，夸赞了一句。
顾昭蘅满脸诧异，“皇长姐，今日是什么日子？你怎如此安生的夸赞起这些来了？”
要知道，她家这位皇长姐，也从来都没有过如今的模样。
顾和蓉轻哼了一声，又满眼笑意道：“阿蘅，我可算是明白了。”
顾昭蘅：“……”明白什么了？她可还什么都没有说呢！便是碰瓷，也都不该是如此做的。
“皇长姐向来是快言快语，怎的今日反倒是反过来了。”顾昭蘅摇了摇头，“既然如此，便便在顺手教一教旁的。”
顾和蓉原本只是当做是个等待放松的小姑娘，闻言心底的紧张情绪也都已经去了大半。
“那我到时候要看看，您能说出来什么有道理的话。”顾昭蘅一扬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顾和蓉罕见的没有反驳顾昭蘅，而是又低声道：“我……我有些羡慕你。”
“阿蘅，你可不单单只是运气好的道理。”顾和蓉叹了一口气。
顾昭蘅沉默，“皇长姐说这些……也不能抵消皇长姐的无礼。”
顾和蓉：“……”
“你还真真是生了一张能够颠倒是非黑白的嘴。我何时无礼了？”顾和蓉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顾昭蘅颇为心虚，可下一刻却又是变了个脾气一般，“譬如此时此刻，皇长姐便很是无礼。”
顾和蓉哼笑了一声，却又毫无芥蒂的伸手在顾昭蘅身上拍了拍，“你这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还能完全不知道不成？好了，阿蘅，莫要做那等傻事。”
她家这妹妹，什么都好得很，偏偏有时候又有些呆。
顾和蓉还算喜欢她，也愿意耗费心思来分析这人的情绪。
顾昭蘅：“皇长姐说出来作甚？说出来，可就是没意思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