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蘅从不向往波澜壮阔。
如现在这般的日子，虽说平凡，有时也会无趣，但却是顾昭蘅真正所愿。
或许是因着她生来便拥有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她才会想要一成不变的过下去。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若无意外，顾昭蘅想，她还是可以这般过上几年的。至于到了绍治十九年又当如何……那也不是如今胡思乱想能解决的事儿不是。
她可是很明白及时行乐这四个字的。
眼瞧着清云去了春熙殿，顾昭蘅亦是起身。
她也无事，除了陪着安皇后说话，便是要去寿康宫瞧瞧太后。
平日去寿康宫，都是庆嬷嬷与她同去，偏偏年节将近，处处都要用人，庆嬷嬷叫安皇后指派去盯着宫人做事了。
虽说她亦是知道清竹也是怕去见她家老祖母。可谁叫……除了清竹，顾昭蘅现下亦是没了旁的选择呢。
无奈之下，清竹一路上都在给自己打气。
顾昭蘅看得直笑，“我如今都不怕皇祖母了，你又在怕什么？”她家老祖母虽说是重规矩，可清竹能在正阳宫侍奉，规矩仪态之上本就挑不出毛病来。
“太后娘娘威仪深重，奴婢、奴婢胆子小。”清竹努力扯了扯嘴角，半笑不笑的道。
顾昭蘅看她那胆小的样子，又不住的笑了几声，全然忘了她自己从前面对太后时，也是如此模样。
“皇祖母近来脾气应当是好了许多的。”顾昭蘅道。其实不是她家老祖母改了性子，只是如今她与太后祖孙间感情好了许多，为着她的颜面，太后亦不会挑清竹的毛病。
清竹点点头，欲哭无泪。
平日里，便是跟着自家公主去面见陛下，清竹也不曾心虚胆怯过。
且后宫这般多的主子，若要她来选，清竹最怕的，便也是那位不问世事许久的老太后了。
自然，清竹也很是畏惧老太后身边的秋嬷嬷。秋嬷嬷跟在太后身边久了，把太后那一身吓人的气势学了个十成十。这满宫里的小宫女，有一个算一个，都寻不出多少不惧怕秋嬷嬷的。
原本昨日，清竹去寿康宫打探消息，已然是提心吊胆了，幸而也没遇上那两位，倒也算一切顺利。
今日……今日却是要真真切切的给太后请安，清竹不怕才算不正常。
别看顾昭蘅笑得厉害，可她才算是最明白清竹心思的那个。毕竟从前，她怕自家老祖母怕的要更厉害。
“你只管跟着我便是。”顾昭蘅又安抚了清竹两句，“皇祖母不会为难你的。”
清竹抿抿唇，难得的觉出了几分自责来。她、她竟是反倒要自家公主来安慰，真是太不像话了。
“公主且放宽心，”清竹嗓音坚定，“奴婢、奴婢不会给公主丢人的。”
别看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命不值钱，可在外头，她也是主子的脸面。她若行事不周，旁人说起来也是笑话她家公主。
这清竹怎么可能肯呢。
她在顾昭蘅身边多年，一直都是受自家公主的照拂，为了顾昭蘅，清竹是可以付出一切的。
她只怕她做的不够好。
“我知道。”顾昭蘅巧笑嫣然，眉宇舒展，“你同清云，都已经是我身边很重要的人了。”
她可是半点不后悔当年挑中了这两个人在自己的身边。
清竹一愣，眼底陡然亮了起来，“奴婢、奴婢定不负公主大恩！”
顾昭蘅无奈，又只觉得心底熨帖，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带着清竹缓缓进了寿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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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嬷嬷。”顾昭蘅一脸乖巧，“嬷嬷，皇祖母还在歇着？”
秋嬷嬷满脸笑意，“太后在内殿，奴婢带公主过去。”
秋嬷嬷总算是明白了陛下为何会偏宠四公主更多，如今四公主便是不来瞧太后，日常也会差人送些东西来。或是糕点蜜饯，或是些精巧玩意儿，逗得太后开怀的不得了。
如此，秋嬷嬷自然是对顾昭蘅更客气了几分。
“也是巧了，太后原本还念叨着公主呢。”
“是我不好，昨日没来给皇祖母请安，让她老人家想念了。”顾昭蘅眨眨眼，嘴甜的不得了。
“哀家哪里就念叨了？”太后不满地哼了两声，到底没多说什么，“昭蘅，坐到哀家这儿来。”
顾昭蘅也不和自家老祖母说些规矩不规矩的，径直坐到了太后身侧，“皇祖母今日可有好好喝药？”
她家老祖母年纪大了，虽说身子强健，可日常的补药却从没有断过。
“那苦兮兮的东西都是珍贵药材熬出来的，哀家纵是捏着鼻子也要喝尽。”太后耿直道。
若非知道那些药材金贵难得，她才不愿意乖乖喝下去呢，一碗碗的喝得她心底都苦了起来。
幸亏还有个嘴甜的小孙女常来陪她说说话，也还算有点盼头。
“你也知道了承恩公府的那些个事儿吧？”太后忽地提起了姜家来。
顾昭蘅摸不清自家老祖母的意思，可却清楚她并没有要怪罪她，“皇祖母说的若是承恩公世子护着二姑娘，不肯让她受罚，那孙女的确是有所耳闻。”
顾昭蘅一派坦然，她耳闻的这点子事儿，还大都是从寿康宫得来的消息呢。
太后忽地叹了口气，面上满是忧虑，“这孩子……算是被姜慎宠坏了。”
姜慎是太后的侄儿，年幼时也是进宫来见过她的。
“哀家从前瞧着姜慎也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却不想他如今却糊涂了。”
“皇祖母……”顾昭蘅一时有些无措，“姜二姑娘不懂事，慢慢教也就是了。”
“我听说，那很有贵女之风的姜大姑娘，是承恩公夫人亲自教养长大的。皇祖母若实在放心不下，不若让她出手管教一二，总能让姜二姑娘有所收敛。”
若是姜丽娘所行之事会让她家老祖母担心，那顾昭蘅亦是不介意亲自出手，来让姜丽娘好好地明白明白道理。
她是绝不会让任何有可能破坏如今日子的事情出现的。
“哀家不担心这些。”太后看向顾昭蘅的眼神更是柔和了几分，“她一个姑娘家，再是荒唐也是只于名声有碍罢了。”
“哀家只担心，姜慎身为世子，到底能不能撑的起姜家的门楣。”
不怪老太后不放心，实在是姜慎……太让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