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离并没有忘自己不能出府的原因,就是怕遇到镇国公府南家人。奶娘陈嬷嬷也悄悄跟她说过些关于秦家和南家的八卦,据说两族自祖上结下仇怨后,就再未和好过;据说双方都有对对方的女眷下过不少黑手。而他们口中提到的秦张两家亲事一事,可不就是最近才发生的?!
具体事情是这样的:
前段时间安远侯夫人,也就是秦若离的娘亲,无意中见到了吏部侍郎张大人的嫡长女,顿觉此女贤良淑德温柔大方,非常适合做儿媳妇,回来就立马请了官媒上门提亲。谁知这件本应是十拿九稳的大好事,却在八字都合好准备下聘的关口上,传出张家大小姐和南家世子看对眼了的消息,且这消息是有名有据,任谁都无法洗干净那种。
而现在,打着出来为大哥讨公道的秦若离,真和罪魁祸首撞上了,她却只想逃!毕竟镇国公府还有一位老姑奶奶在家庙里住着呢,奶娘说就是秦家男人犯下的罪孽。悲了个催的,这要是让他们发现自己,不脱层皮,名声也保不住了吧!
还好秦若离是背对而坐的暂时没事,可她还是急得抓心挠肺,她总不能突然站起身来就往外冲吧,那更容易暴露好不好!
正急得不行的时候,秦若离突然被自己身上这身白色“孝服”晃到眼睛,男装啊!于是立马抓起身边缩成一团几乎要钻到桌底去的小爱想走,却好死不死的,取首饰的小二回来了。
小二用大木托盘端了满满一盘子首饰走来,看到秦若离想走,应该是怕客人不看东西就跑了,盘子还未放下就急吼吼地向客人推销起来:
“这位小……公子,您别急着走呀,看小的为您精心挑选了好大一盘子呢!您看看这对红宝石点翠蝴蝶银簪花,做蝴蝶翅膀的红宝石磨得非常透薄,这可是我们锦上花大师傅最新出的独家手艺呢!还有这支翠鸟珍珠金步摇,做工精美,款式还俏皮,很适合您……适合年轻小姐们戴!还有这对,猫眼石镂空云纹银镯子,也挺有新意的……”
若换平时,无需他介绍秦若离早自己沉醉在那满满一盘子首饰里不可自拔了。可此刻嘛,她只想快点离开是非地,那还有心思听小二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勉强等他介绍完三款,就连忙打断其话头:
“那个……小二哥,我就要这对蝴蝶簪花,你前面带路,结账去吧!”
说着又站起身想走,可她刚站定,就发现自己因为紧张,竟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忘记变音了!这不就等于自己把自己彻彻底底蠢入万劫不复的……呃,不是,是逃都逃不掉的麻烦里了吗?
秦若离的失误,南世子听到了,毕竟一楼茶室里混进女人来这种事,还是挺稀罕的。
所以秦若离脚都还没迈开,他就已经丢开张家大小姐的话题凑了过来,并好死不死挡从另一边挡住了通道。
本来嘛也没什么,最多就是女扮男装这事引起了某花花公子的注意,若是非要走他也不会真拦着。世家出身的人,规矩礼仪从小刻在了骨子里,除非是在风月场上,一般他们不会当街对女人出手的,一个弄不好家族及自己的名声都会败坏掉。
可事情坏就坏在店小二的不知情上,他完全是抱着顾客至上的态度,真心实意地阻拦下了秦若离主仆:
“哎哟客官,哪能让您亲自去呀,您快些坐着!首饰价格是二百五十两银子,放心交给小的帮你去结,锦上花绝不会多贪您一分银子的!”
秦若离心里暗恨小二不上道,却也不得不妥协,因为她不能做出过于激烈的举动。默默吐槽一句“去你的二百五,你全家都是二百五!”,才从荷包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他,并心不甘情不愿坐回椅子上。从头到尾,她都是侧着头,没给那明显是来找乐子的“拽逼”渣男一个正脸。
可那该死的“拽逼”渣男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因为于他来说,这个敢女扮男装跑来男人堆的小姑娘,明显比那做作的张家大小姐更具吸引力。还有,小二手里那对蝴蝶簪花也挺入他眼的。
赶在小二离开前把人拦下,“拽逼”渣男才和秦若离商量:
“这位……咳,小兄弟,可否把这对簪花让给在下?当然,为表谢意,在下会为你买下那对手镯及步摇作为补……偿……的!”
“拽逼”渣男,哦不,是秦世子,他一边说一边自顾在秦若离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秦若离的容貌就这么映入眼帘,等话说完,他也已经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秦若离则完全是被他的无耻气到了,关键是对方动作太快,她连低头都来不及。很想甩给他一句“不如何!”的,奈何不敢,只得一边祈祷对方没认出自己,一般压着嗓子不情不愿地点头:
“既既然这位……兄台喜欢,就就就让与你吧!也不必说什么补偿之类的话,我我我改日再来挑也是一样的!”
……
迎接她的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对方直直盯着自己看的行为,秦若离很恼怒,也很惊恐,更不禁暗叹这人渣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怪不得能从大哥手里夺走那位张家大小姐的芳心。
而南世子的内心,则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他是镇国公世子,祖父是老镇国公,父亲是现任镇国公,嫡亲姑母是当今宠妃。因为家族的原因,他知道京城世家贵族们的所有信息,包括主要女眷,也是有所了解的。
安远侯空长了一张好容貌内里却是一团糟糠,安远侯夫人不但貌美还是难得一见的铁腕女子,婚后把持着侯府的掌家大权不说,连老侯爷夫妻都对她敬重有加。而安远侯夫妇除了嫡子秦若然,还有一个视如掌珠的嫡女。而且,前不久他还在老爹的书房里看到过秦家这位神秘二小姐的画像呢!
“呵呵!”
南世子察觉到对面的小姑娘的情绪,难得好心收回视线,但还是忍不住用折扇挡着嘴唇低笑了一声。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事,又斜着身子越过正怒视着他的小姑娘,朝表哥齐国公世子猛使眼色。奈何对方并不能理解他是个什么意思,只得作罢。
南世子想,眼前的人若还着女装的话,他真不一定敢冒认,毕竟画像和真人是有差距的。可此刻嘛……对方恐怕忘了自己和秦家大少爷有多么相像!而且,最吸引南世子的,是这位一直被深藏的嫡小姐,竟然胆大到敢女扮男装跑出府来玩耍。
“咳,这位……小兄弟,你似乎很喜欢这对蝴蝶簪?”
他怕秦若离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就重拾刚才的话题。可话是非常正常没错,就是那上下扫描的眼神及明显带着些轻浮的语气,很是让人气恼。
这可苦了本就心惊胆战的秦若离,她一边担心着对方是不是已经认出自己,一边又恼怒渣男轻浮。明明自己是男人,他却要用那种逗姑娘的语气说话!内心咒骂着“死渣男,原来你还好这一口!”,说出来的话,却怂到姥姥家去了:
“啊不,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呵呵,对不起,我们先走了,您慢慢挑选!”
说着一把扯起身边发抖的小爱想走,奈何那南世子动作更快,他咻的一下站起来又一次拦住了秦若离的去路,还不忘继续用浮夸的语气说话:
“慢呀,小兄弟!我堂堂镇国公世子,怎能让你吃了亏去呢!来来来,你再挑挑,再挑挑,只要喜欢的十个八个都行,我都买下送你!”
南世子的行为,从进来就端着茶杯端坐的齐国公世子本是想阻止的,毕竟玩太过火了,留下一个当众纠缠小姑娘的话柄,实在对镇国公府不利。可他在看清到秦若离的容貌时,硬收回了伸出去的手,甚至还故意伸直大长腿,帮作怪的南世子挡住了窄窄的过道。
秦若离:“……”
这下她不止后悔了,更多的是恨,恨自己没事闲的为什么非要找这么个烂借口出来!什么找渣男报仇啊?!这下好了,渣男自己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