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男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赤忱,顾简心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缠绕着,弱化了那根无坚不摧、百毒不侵的心理防线。
实际上,自从母亲死后,她的心情便很难有起伏。
心理医生曾评估说她心里住着魔鬼。
但,面前这个人似乎打第一次见面就极其容易影响她。
让她有时也会觉得自己也没想象中那么冷血,残酷,冷漠。
须臾,顾简抬起头,用尤其认真的语气铿锵道:“秦昱,我不喜欢麻烦,万一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处理起来挺费时间。”
每个世家大家族都比较注重传宗接代,而她不会生孩子。
只怕到时秦老太太会让秦昱休了她再娶。
秦昱锁眉,眉毛耷拉下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让世间万物都觉得亏欠于他。
“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话落,他又咳嗽了几声,黑眸像是染上灰尘,嗓音暗沉低哑:“谁会愿意嫁给一个精神病?”
“咳咳,我身体这么弱,谁不是能躲就躲。”
顾简皱紧眉,寡淡的眸里比往常多了些情绪。
秦昱自怨自艾的话让她有点猝不及防。
不知为何,她看不惯眼前人这般暗自菲薄。
过了许久,顾简声线清冷:“只要你不提离婚,我不会提。”
貌似和他一直这么生活也不错。
秦昱心间爆开蜜糖,轻垂眸掩下喜悦,装着楚楚可怜的模样,“夫人,此话当真?”
顾简点头,“当真。”
秦昱咳嗽一声,“夫人,那这地权书……”
“给我吧!”顾简接过,“你是我护着的人,以后别再说这些话了。”
秦昱眉梢间荡起欢愉,“好。”
顾简早就累得不行,换作旁人,这样拖着她休息,她早就发作了。
只因为是秦昱,所以她有耐心。
“还有事吗?”
秦昱摇了摇头。
“行!”顾简打了个哈欠。
一旁的秦一看得真切。
他家爷这是扮猪吃老虎,腹黑的很!
哎!
可怜的夫人就这样掉进狼窝了,还不自知。
秦昱望着女人娇小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帘,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离婚?
这两个字,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提。
翌日。
顾唯一提着在楼下买的豪华果篮来到医院看望傅老爷子。
她进去以后,先是乖巧地放下东西,然后才语声温柔的关怀:“傅爷爷,你身体好些了吗?”
说话时,她目光来回打量着病房,显然在找人。
不见傅寒溟身影,女人浓妆下的脸露出淡淡失望。
看来,她来的时机不对。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谢谢你对老爷子我的关心。”
这么长时间的休养,傅老爷子日渐红润,说话也不似刚醒时那样无力。
顾唯一心不在焉的笑:“那就好,傅爷爷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傅老爷子锐利的眸子微转,将顾唯一心中那些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直截了当道:“你是想来找寒溟的吧?真不巧,他昨天晚上就离开去隔壁市开会去了。”
被戳穿心思的顾唯一窘迫地低下了头,脸直接红到了耳后根,羞涩的忙讨好道:“没有,傅爷爷。其实,我今天主要是来向您道歉的。
“那天都是我的错,让你犯了病。”
傅老爷子看破不说破,客套道:“不怪你,要说我们家岁岁也有错。”
原本只是敷衍的话,可这话碰巧一字不落的落入拿药回来的傅岁岁耳中。
只见她气冲冲地推门而入,恶狠狠冲着顾唯一瞪了眼,话里带刺:“顾唯一,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我看了想吐。”
闻言,顾唯一脸上露出难堪,紧拽着衣袖,忍着性子不发作。
傅岁岁视线停留在傅老爷子的身上,嘟着嘴倔强道:“爷爷,我也没有错,你干嘛和这种人多说。”
顾唯一委屈地咬了咬唇瓣,眼里匍匐着一层雾气,“傅爷爷,我是真心想要来道歉的。”
望着她惺惺作态的样子,傅岁岁实在作呕,一点都不想再看她表演,好不客气地下起逐客令:“我爷爷要休息,你可以滚了。”
句句不让,字字厌恶。
她向来爱憎分明,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什么圆滑世故,她不需要。
傅老爷子脸色沉下,带着怒音:“岁岁,不得无礼,顾小姐今天确实是来道歉的,你怎么能这么对客人。”
傅岁岁不屑地轻哼一声,望着天花板,“她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顾唯一局促地站在空地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怒火在心头腾腾燃烧,可为了在傅老爷子面前维持一个好印象,她打破银牙和血吞又如何?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她嫁入傅家,她自会好好和傅岁岁算这笔账。
顾唯一扯出笑,眼底闪过委曲求全,好似被欺负了以后,自己还好脾气地忍气吞声,“傅爷爷,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下次再来看您。”
“好,你别和岁岁计较,她小孩子心性。”傅老爷子话里话外是对傅岁岁的维护。
傅岁岁直接出声呛道:“没有下次,这里不欢迎你。”
顾唯一脸色铁青,手下抓紧,沉着脸离开了房间。
傅岁岁快步走向窗户打开,用力地扇风,想驱散顾唯一留下的气息。
真晦气!
傅老爷子只是看着,有些无奈,但也没说什么。
毕竟傅岁岁是他疼爱的宝贝孙女,总不可能为着别人一句动动嘴皮子的道歉,反而伤了他自家的和气吧?
过了会儿,傅岁岁气也消了,回到病床边坐下。
她剥着橘子,眼中决绝,“爷爷,我是不可能会让顾唯一这种人嫁给我哥的。”
门口,顾唯一并未离去,听到这话,眼中折射出恶毒。
傅岁岁,你等着,我一定会嫁给你哥。
阴暗的房间内,一道纤细的身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悄然睁眼,露出略带睡意的眸光。
半晌,她收拾好,目光落到化妆台上的地契,陷入了沉思。
秦昱对她这样。
她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
唉,回礼这种事情最是麻烦!
顾简懊恼。
犹豫再三后,她拿起手机,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盈地点动,拨打了慕南枝的电话。
铃声刚响两秒,便被接起。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家简妹竟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慕南枝懒洋洋的笑声传来。
她还躺在床上,脖子上的吻痕清晰可见。
顾简向来不起波澜的脸上浮现起纠结之色。
她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简妹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慕南枝伸了个懒腰,酸痛的感觉顿时弥漫全身。
在心里嘀咕一句,果然男人都是禽兽。
“我有事问你。”
顾简长长的睫毛颤动,打开窗帘,明亮的光线落在不施粉黛的肌肤上,美得娇艳欲滴。
她抿了抿唇,神色微变,声线淡然:“秦昱送了聘礼,我是不是应该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