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怀抱香火的香火小灵，我陷入了沉默当中。
正道！
首先，我想到的是这两个字。
无论是小君子，还是青衣郎，抑或是眼前的香火小灵，以正邪来划分的话，都可以说是在前者之列的。
换句话说，他们不会撒谎。
其次，是他引着我来这里的，偏偏又提醒我说，山顶上面有着堪比天大的灾祸。
这算不算是好心？
再者，当我选择执意上山后，他又说凭我的本事，一年都上不去。
这又算不算是变相的阻拦？
最后，也是我刚才忽略的一点，他既然这么笃定的说我上不去，岂不是意味着他知道登山的窍门？
没错，他肯定知道。
既然他知道，岂不是意味着有捷径可走了？
想到此，我看向了香火小灵：“小九啊，你在这里多少年了？”
小九？
香火小灵震动透明的翅膀，向我表示了抗议：“我叫九十九，不叫小九。”
“那不重要，再说了，小九不显得亲切吗？”我提醒他不必在意，“快说，你在这里到底呆多久了？”
“不知道，山中无岁月，谁能记得清？”
“行，那就换个问题，你孤单吗？”
“不孤单。”香火小灵摇头，“但是很无聊。”
“这有区别吗？”我无语。
“没区别吗？”香火小灵反问。
“行，再换个问题。”我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捋，“小九，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外面的世界可是很精彩的。”
“不止精彩吧？”香火小灵再次反问。
“你想说什么？”
对话进行到这里，我感觉有些低估这家伙了。
这脑子，似乎比盘瓠好使。
当初我拿话绕盘瓠，可是三言两语就搞定了的。
“我想说的是，外面不止精彩，还很危险。”
“你出去过？”我问。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有兄弟姐妹啊。”香火小灵回忆道，“他们都离开这里了，到最后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是自由，不是危险。”我纠正道。
切……
香火小灵不屑的说道：“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还分不清自由跟危险？实话说吧，我那些兄弟姐妹们，基本上都逐光而去了。”
逐光而去？
我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那里。”香火小灵指指天空，“哥哥姐姐们说过，当有一天我们去往星辰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按照你这么说，你的兄弟姐妹们，都成为了星光的一部分？”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是的。”香火小灵点头，“就像你们人一样，世间每死一人，天上不都多一颗星星吗？”
“这话谁跟你说的？”我哭笑不得。
“郎哥啊，他满腹经纶，以前经常给我们讲故事。”
“你说的郎哥，是那青衣郎？”
“没错。”
“好了，说正题。”我赶紧把话题扯了回来，“你确定那些兄弟姐妹们，都逐光而去了吗？”
“那倒没有。”香火小灵回忆着说道，“除我之外，还有八个哥哥姐姐活着，但他们具体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你这话不对吧？”我意识到了矛盾的地方，“你说他们早就离开了，而且你没说过有着联系，那你是怎么知道还有八个哥姐活着的？如果你知道他们活着，那就也清楚他们此时在什么地方才对？”
“来，你看。”香火小灵震动翅膀，来到了我的面前，“仔细看看，我左侧的翅膀上面有什么？”
“光斑，很小的光斑，不多不少正好八个。”看完，我瞬间了然，“你排名九十九，说明之前上面有九十八个对不对？光斑消失，就说明逐光而去了，而现在还闪烁的这八个，就是还活着的？”
“聪明。”香火小灵点头，“左侧翅膀上，显示的是哥哥姐姐，右边的翅膀上，则对应弟弟妹妹。”
“右侧一个都没有，说明在你之后再也没有了？”
“嗯，所以我才说很无聊啊。”香火小灵语气中透着几分委屈。
“这样吧，你带我上山，以后我帮你解闷儿怎么样？”了解完之后，我可以对症下药了。
“才不要。”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对。”
额……
“其实不喜欢你只是其次，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想离开这里，反正去哪儿都是无聊，不如就在这里躺平吧。”
嚯……
这小家伙，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
“小九儿啊，其实我很理解你。说白了吧，无聊的本质就是没有同类对不对？”
“可能吧。”
“那如果我带你去找哥哥姐姐呢？”
“真的？”香火小灵，语气顿时不一样了。
“千真万确。”我点头，“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带我上山，我就带你去找哥哥姐姐。”
“你就扯吧。”香火小灵振动起了翅膀，“别以为我好欺骗，等我把你带上去了，你掉屁股就得毁约。”
“不是，我，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吗？”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然呢？”香火小灵指了指燃烧的香，“你身上好香多的是，却只给我最次的一种，足以说明人品了。”
等等……
这话我必须解释清楚：“小九儿，你是因香火而生，而且是尘世家宅中的香火，所享用的不就是这种香吗？”
“退一步讲，就算我缺了礼数，问题是真拿别的香给你，受的起吗？别说请神香，敬鬼香你敢吞吗？”
“……”
香火小灵沉默。
见此，我直接摇了头。
“所以啊，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你说……”
“一起吧。”香火小灵打断了我。
“你说什么？”
“我说一起吧。”香火小灵重复道，“请神的，敬鬼的，还有许愿的、祭祀的，统统都一起点上吧。”
“你确定？”
“确定。”
“……”
凝视香火小灵少许，我直接摇了头。
“做梦吧你，我才不上当。”
“呵呵，我看你是没有，刚才一直在吹牛吧？”
“我有，就是不给你。”
“你不给我就是没有。”
“行，那你就当没有。”反正我是不会拿出来的。
“哎呀，我上当了。”这时候，香火小灵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你个姬十三，满肚子的坏水儿。”
“是你自己馋吧？”我早看透他了。
“填饱肚子的事儿，怎么能叫馋呢？”香火小灵急不可耐的凑到了我跟前，“快快快，一起点上。”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带我上山。”
“不带。”
“带不带？”我取出了请神香。
“不，不带。”香火小灵摇头，忍不住咽口水。
“这回呢？”我又取出了敬鬼香。
“不……”
“想好再说。”我提醒着。
“不，不就是上山吗，多大个事儿。”
我特么……
这小家伙的变脸速度，堪比站在公输轩面前的夏雨，真是说翻就翻。
既然答应了，那我就得履行承诺，所以把各种香都取出了一根。
点燃之后，香火小灵的眼珠子都红了，直接就扑了上去。
“神鬼的香你都敢这么吃，真不怕遭天谴或者报应吗？”这副吃相，看得我头皮发麻。
要知道香这种东西，是绝对不能乱用的。
请神的就是请神的，敬鬼的就是敬鬼的，一旦用错，必将惹来大麻烦。
上香如此，享受香火的也是一样。
神祇，是不能吞食鬼香的，否则百害无一利，反之也是一样。
而这，就是规矩。
这位倒好，浑然不惧。
“姬十三，你也太小看我了。”香火小灵不屑的说道，“别说是神鬼的香火，就算是供奉天地的，我也敢尝一尝。”
听到这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不会撒谎，那就说明确实如此。
供奉天地的香火都敢吞食，岂不是说明他已经获得了天地的认可。
莫非，这是一道永不绝灭的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