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常瑞说的,大头赚了俩钱,不知道怎么花好了,请的吹鼓手从西城胡同巷子一路吹到东内大街,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
婚礼没有主持人,但是小饭店里接了话筒跟喇叭,大头自己在全程主持下来,拽着他新媳妇儿在台上又唱又跳。
“今儿是谁娶媳妇儿啊!”底下坐着的小林哥问他,他们那桌都在低着头笑,这么问一看就是憋着坏呢。
大头一愣,拍着胸脯说,“我啊!费大头!”
小林哥立刻接茬儿,“人家结婚费钱,你结婚费大头!”
都知道是句玩笑话,大家哄然笑做一团,其间不知道谁联想到另一个也有头字的器官了,笑得更厉害。有那些个年轻的小伙子,嫌笑都不够,拿筷子把桌子砸的乒乓响。
常冬龄也听懂了,低着头嗤嗤嗤的笑,一抬头,坐在同桌的贺若渝正看着她,一脸玩味,她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却见坐在她身边的张慧婷眉头紧锁,时不时看一眼自己的bb机,和周围笑闹的环境格格不入。说起来,这两天张慧婷的bb机一直响个不停,但是从没见过给谁打过电话,常冬龄关切的问,“是不是出啥事了?”
“应该没啥事……”张慧婷喃喃道,不知道是在跟常冬龄说话,还是在安慰自己。
常冬龄还想问,正赶上大头带着媳妇儿过来敬酒,他刚喝过一轮儿,一身的酒气,拉着媳妇儿站到常冬龄身边,“小九儿,我媳妇儿想认识认识你,让我引荐一下。”
“啊?认识我干嘛啊?”
“她原先跟我回过胡同儿几回,见过你,觉得你长得是这个。”大头比出个大拇哥,“我说那不废话?咱们这片儿,顶我们小九儿是个尖果儿!”
尽管常冬龄不是脸皮薄的,但是当着人家媳妇儿的面听这个她也是不好意思的,打断他,“行啦,有事说事。”
“嗨,他喝多了,让我说。”大头的媳妇儿看他半天说不出来重点直着急,上前一把推开大头,结果大头喝多了腿发软一下子没站住,让她这么大劲儿一推胃里翻江倒海,直接给推厕所去了。
就这样,他媳妇儿都没说去看看她,这人好像不是跟大头结婚,是跟常冬龄结婚来的一样。
刚刚他们站得远,加上浓妆艳抹的看不清脸,这会儿凑近了,常冬龄忽然认出大头媳妇儿了,这不是去年来他家打过麻将的那个吗?好像是叫琴琴?合着还是她啊!
常冬龄记得她,也记得那时候她还挺不待见自己的,防贼一样的防着,还当着自己面儿说不许大头来自家打牌了,就怕祸起萧墙。那怎么茬儿,结婚了忽然开始跟自己套近乎了?常冬龄踅摸着这事有诈,心中下意识的防备了一些。
“小九儿,刚我听大头说,这饭馆是你开的啊?”琴琴抓着她的胳膊,问的时候眼里的惊讶毫不收敛。
“我跟我哥,还有……”常冬龄本来想指张慧婷,突然发现坐在她右手边的人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去厕所了。
“你太厉害了啊!”琴琴眼神里全是崇拜,“我可太佩服你了!我听大头说,你原先还卖过早点,我的妈,你一小姑娘咋这么能吃苦?你介不介意教过教过我?我想跟你多跟你学习学习!”
常冬龄刚还以为她过来是又要说大头的什么事儿呢,没想到竟然是找她学习来的,过去听人夸自己好看听得多了,还是头回听见别人夸她有能力,她又新鲜又高兴,“我不介意啊。”
“你现在还住胡同里不?还是搬楼房去了”
“还住胡同里,你有空儿直接过来就成!”
琴琴又高兴又愧疚,为自己过去的态度连声道歉,承认自己过去就是嫉妒她长得好看,不放心大头。
常冬龄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一心想着赚钱真是太好了,根本就不用拘泥在小姑娘之间无聊的角逐里,生旦净末丑,神仙老虎狗,她们一样能有以自己为中心的一片作为,谁怕谁?!
琴琴说完了这件最要紧的事,却还是没走,她压低了声音又问,“坐你正对面的那个男的,是不是就是你家东厢房的那个?有女朋友了没有?我有个表妹,她……”
她声音虽然压得低,但是常瑞离得近,听的一清二楚,他笑着插嘴,“这事儿你问小九不如问我,人小鹤儿早有主儿了,你再踅摸踅摸别的吧。”
本来琴琴说前面那段话的时候,常冬龄还在恶狠狠的瞪着贺若渝,心说这人太香饽饽了,怎么谁看见他都得问一句?忽然听见大哥的后半句,她吓了一跳,以为大哥知道什么了,但她看大哥一点兴师问罪都没有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了。
上回大哥也跟她说回去算账来着,但是无声无息的就过去了,常冬龄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但今天仿佛注定是事儿多的一天,在这褃节儿上,店里电话响了,常越离柜台最近,让大家接着喝,过去接了电话,脸色猛地就沉下来了,跑到大哥跟小妹面前,“慧婷她妈丢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要去一块儿去,你等会儿我!”常瑞跟着起身,临走之前跟常冬龄说,“你把店看好了,小当跟周寅都在,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六点之前肯定能赶回来!”
俩人就这么急哄哄的走了,剩常冬龄一个人在这,毕竟店不能不管。
大头这婚礼到下午四点多才陆陆续续的散了,剩下店里的三个人把新买的圆桌抬到后头,换上店里本来有的小方桌。
圆桌是常瑞跟张慧婷商量过买的,算是店里的支出,以后也能给别人办酒席使。
常瑞说话算话,五点多一点不到六点的时候真回来了,不过也只有他一个人,常冬龄忙追上去问,“咋回事?”
之前张慧婷说把她妈给锁在家里了,他们都以为是气话,谁也没当真,没想到张慧婷是真把她妈反锁在家了,就为了拦着她妈跟那老头扭秧歌儿,先前他们听见的张慧婷bb响,全是陈大妈打过来的。
但今天那bb机就跟睡着了一样不吭声了,张慧婷觉得不对,赶回家一看,家里门锁被撬开了,她妈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不见了!
常冬龄瞪大了眼睛,“啥?不见了?去哪了啊?”
“谁哪知道啊,一点信儿没留,真邪了门儿了!”常瑞皱着眉头说,“我们去报案了,人家派.出所的人说不够一天不给立案,我刚给你嫂子打了个电话,你嫂子说先广播给找找试试,现在你二哥在那陪着她呢,看看还能不能想到什么其他辙。”
常冬龄总觉得让这时候二哥跟张慧婷俩人待在一起想办法不靠谱,但是又觉得张慧婷一个人待着更不行,便不吭声了。
这一晚上常越都没回来,常家兄妹也跟着没睡好觉,但是事情有的时候它就是比想象中的顺利,第二天早上,他们正说着常冬龄要不然别去店里,去帮忙找人时,就接到了常越的电话,说陈大妈那边儿已经有信儿了。
大家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谁也没仔细去想,陈大妈有信儿的这个消息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常冬龄跟常瑞早早的出门,昨天又酒席又丢妈的,他们这账算的稍微有点乱,想着去店里好好的算算。
结果就在他们走到店门口的时候,竟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大妈!您怎么在这儿呢?”常冬龄跑过去,看见陈大妈身边还站着一个精神老头儿,猜这应该就是张慧婷说的那个“没安好心”的大爷。
陈大妈想说的太多,但是一张口又不知道该从哪说起,拉着常冬龄的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陈大妈,慧婷去找您了,您没碰见她吗?”常瑞脑门子上青筋直跳,焦急的心情跟陈大妈那欲言又止的哀怨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大妈一愣,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头儿,奇怪道,“找我?她上哪找我去?”
常冬龄一拍大腿,“坏菜了!”
一口气给二哥bb机打了四五个电话,等二哥回过来,常冬龄连忙问,“二哥,谁跟你们说的有陈大妈的信儿的啊?”
常越那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不急不慌的说,“就早上,有个人给我们打电话,说在琉璃河那边看见了陈大妈了,其实也不那么肯定,但是特征啥的都对上了,应该没错。”
常冬龄开的免提,陈大妈也能听得见常越说的话,她回头看了一眼老头,眉毛都拧一块去了,“没有啊,我没去过琉璃河啊!”
“谁的声儿?陈大妈?”常越那边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仿佛都能看见他腾的一下坐起来的样子。
常冬龄被他们这两头嚷的脑瓜子仁嗡嗡的,深吸了一口气,捋了捋发现事情不对劲,“谁给你们打的电话?大嫂那边留的是电视台的电话,那个人怎么知道你们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