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婶子看见欺负自家闺女的罪魁祸首来了,抄起手边的笤帚就上,一下一下的不要命似的打,边打边念念有词,“还敢打我们家孩子!把你能耐坏了!”
王隶书人高马大,站直了一个顶三个风婶子宽,被打的抱头鼠窜却也不还手,“丈母娘,丈母娘您听我给您解释!”
“解释你丈母娘个脑袋瓜子!”风婶子口不择言,说完感觉哪不对,但眼下情况紧急。她不收手接着打!
她家闺女她怎么打怎么骂都行,外人敢碰一下,非把手指头给他撅了不可!
常冬龄被那句“贺总”吸引了注意力,看着大老板那边一时半会儿打不死,暂时没工夫搭理,收回视线,“不是在房地产公司上班吗?职位挺高啊?”
贺若渝快难受死了,七窍玲珑心封住了六窍,呆呆的“啊”了一声,“就……担任,董事长儿子一职……”
原来说不通的好些事一下就能说通了,为什么去拿钱的时候他公司的那些会计看见自己跟看见亲妈似的;为什么他老能不去公司;为什么他会开车。原来,最一开始要买四合院的那个大老板真是他!
“姐姐……”贺若渝垂着头,像是乞怜,又像是诱哄,“我知道错了,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风婶子那边不知道跟王隶书又闹到哪去了,插着腰怒道,“早知道当初还不如当彩霞跟人家小鹤儿了,没钱是没钱,倒还不至于挨欺负!”
“谁没钱啊?”王隶书不知道贺若渝“隐姓埋名”这事,听见丈母娘这么形容贺若渝他不禁脱口而出,可风婶子以为他在抬杠,抄起笤帚又要动手,这时洗漱完的常瑞终于赶过来了,作为胡同里知名的老好人,他一过来就把风婶子拉开,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冷静冷静,王隶书都快给他跪下了,“大哥你可救命了!大哥您给评评理,你看看我这脸,我能打谁啊我!”
刚才王隶书一进来风婶子就打,这会儿停下来了,她才跟着看他的脸。彩霞一回家就闹的厉害,说王隶书打她了,但她刚才仔细看过了,闺女浑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反倒是王隶书,挂了一脸彩不说,那袖子撩起来,胳膊上没一块好肉,指甲掐的血印子,还有不知道怎么磕出来的乌青,她把笤帚戳在地上,有些心虚,“说吧,怎么回事儿?”
常瑞解决这种邻里纠纷都解决出经验了,有他在这坐镇,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了。
王隶书把钱给了前妻之后,手下流动的资金就少了,只有那点不动产,而彩霞之前在她工地上忙活的那段时间,也结交到了一些人脉,渐渐的手下管理的工地多了,手里的现钱比他的还多,俩人的身份相当调过来了。
这时候彩霞又怀孕了,可这回她说什么也不生了要打掉,但王隶书说什么也不干,彩霞就动手了。事儿说到这,彩霞抬头看了贺若渝一眼,那眼神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这事说到这就成了家事了,外人没办法替他们做决定,常瑞又劝了两句,眼看着也到了该去店里的点儿,带着俩小的回了家。
路上他还在念叨,“这彩霞怎么变化这么大?过去不是那大老板说啥是啥吗?知道人家有媳妇儿都没拦得住她给人生孩子,怎么这会儿就非得堕了不可?”
常冬龄虽然没说话,但她心里是能明白的,过去的彩霞与其说是对大老板马首是瞻,还不如说是她那是对钱。现如今自己会赚钱了,脊梁骨硬起来了,自然也就不对大老板唯命是从了。
所以说啊,人呐,在经济独立之前,婚姻跟爱情都不那么的纯粹。
这俩人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闹这一出也是不新鲜。
收拾收拾要去店里了,临走前常冬龄想起彩霞那个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嘱咐了一句,“回头彩霞要是找你,你甭搭理就完了。”
贺若渝唇角不经意的一弯,“知道了,姐姐。”
趁着大哥没看他们这边,常冬龄眼神凌厉,恶狠狠的警告他,“别嬉皮笑脸的,‘贺总’的事,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贺若渝把插在兜里的那只手拿出来,在她头上轻轻揉了两下,温柔应道,“嗯。”
*
张慧婷比他俩先到,正在里头打电话,今天陈大妈没来,估摸着是又吵架了,兄妹俩心里有数,也就不多问。张慧婷挂了电话问,“费大头你们认识吗?”
“大头?”常瑞说,“那不是我们那片儿的吗,咋,你也认识?”
张慧婷说,“我不认识,刚打电话过来,说下礼拜六把咱这给包了,他要在这办酒席,你们要认识,为啥不直接跟你们说,还打电话过来啊?”
“还能为什么,怕直接跟我说我不好收钱呗,你答应了没?”常瑞会心一笑,见张慧婷点头,他又说,“答应了就算了,要是没答应,我肯定不接这事,家里又不是没地儿,还非得上外头办,有点钱他烧得慌,不知道怎么花好。”
常冬龄把算盘拍的啪啪响,“你们俩聊天小点声儿!我这算账呢!”
他们开业的黄道吉日是上个月的月末,而算账的时间定的是每个月的月初,所以这才开业没几天,就到了算账的日子。
那边俩人闻言,也都不坐着了,去后厨该切的切该洗的洗,给她留一个安静的环境算账,不然一会儿等中午客人来了就没法算了。
不到十一点的时候,常冬龄递给张慧婷一个厚厚的信封,她已经提前去过银行换好整钱了,“姐你数数,跟你自己那边的帐对对,要是有毛病再跟我说。”
张慧婷就着围裙擦了擦手,接过来那信封她本来想着装包里回家再看的,但是一捏就觉得不对了,好像少的有点多,她也顾不得别的,当着他俩面把钱拿出来,刚看见面值她就傻眼了,她以为少,是因为以为里面装的是十块的,可是这蓝色大团结,分明是一百!
常冬龄见她拿出来也不数,奇怪的问道,“咋了?”
“咋这老些啊!算没算错啊!”张慧婷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你要不再算算!”
常瑞说,“她没个算错的,去年我们摆早点摊儿那会儿,她算出来的帐到年底一对,你猜怎么着?跟银行一分不差!”
听了这话,张慧婷倒吸一口凉气,惊讶溢于言表。她才占了15%的股,信封里的钱她大概看了一眼,少说得有五千块钱!印钞厂都不敢这么印!那这兄妹俩得赚多少啊!
完了,她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她宁可不收店租,多占点股好了!
等常冬龄去前头招呼客人了,张慧婷拽了常瑞一把,“大哥,我跟你商量点事儿呗。”
“哎,你说。”
“我今儿刚知道她这一天有多忙,前头就她一个人,我怕她又当服务员又当掌柜的忙不过来。上回她不是说想招工吗?你要是不舍得找后厨,咱给她招个服务员吧?”
常瑞炒菜的手一抖,心说你猜猜我为啥不舍得招人?他欲哭无泪,自己替别人想着,回过头来人家还觉得是他抠,不过常瑞忽然觉得不对,“你咋会不知道前头忙?你那不是有单子吗?”
点菜的单子是复写纸,单子一式两份,一份常冬龄自己留着对账,一份给后厨,让他们备菜,备完菜张慧婷自己留着,也让她有个对账的东西。
张慧婷尴尬的“啊”了一声,“那单子我都没看过……”
不过张慧婷没说的是,那单子她看与没看过的区别也不大,起码得有一半在她跟她妈吵架的时候扔的满天飞,早就不全乎了。刚她还想呢,要是常冬龄给她的钱真不对,她连个证据都没有。
常瑞一边炒菜一边乐,他以为他家小九儿心就够大的了,没想到还能遇上心更大的,就她这样,原先开店的时候还不自己管钱,人家一坑她一个准儿!
晚上收店的时候张慧婷把招工的事说了,常冬龄觉得既然招工,那只给前头招不合适,于是干脆还是按照最初的想法,前头招一服务员,后头招一厨子。
上了车俩姑娘都还兴奋着,张慧婷眼睛里都放着光,“真没想到哈,你说我这么不着四六的人,还能当个小老板?”
常越接了句下茬,“呵,这家伙的,自我认知真够清晰的。”
“你可闭嘴吧,哪都有你事。”张慧婷瞪了常越一眼,笑骂道,常越天天晚上来接他们,她也了解常越了,嘴又欠又不会说话,人倒是不坏,但也是奇了怪了,不知道他俩是不是八字不合,见面就得掐。
常越当然不会闭嘴了,不仅不闭,他还净挑那不该问的问,“今儿大妈怎么没来?”
常瑞跟常冬龄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气,心说让老二多保重,一边尽量躲远点,省的张慧婷骂起来的时候吐沫星子喷他俩脸上。
可谁知道这会张慧婷难得的没破口大骂,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跟一老头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