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季嘉兰梗着脖子反驳道，“你给她打工，就帮她诬陷我？”
蔡学理立刻怂了：“对不起，那我可能是看错了吧……”
康济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难看，比听说江岚给他下毒时更难看。
他不喜欢被人利用，如果季嘉兰真的是好心办坏事，他可以不计较，但如果这次季嘉兰是用他当刀，这对他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如果，季嘉兰还做了更过分的事情，那他就不得不深思，这其中究竟有没有季家的授意。
康源察言观色，大概知道康济是真的动怒了，季嘉兰的做法触及了他的底线。
可是，季嘉兰毕竟跟他有……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软。
但江岚却摇晃了两下。
她就坐在康源身边，康源第一时间发现，当即转身扶住她：“怎么了？”
蔡学理搬家从季嘉兰身边移动到江岚身边来，担心地说：“是不是吃蟹肉搞的？你一次吃了十几只的量。就算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不要赌气呀！”
“不吃完凭什么证明我是清白的呢？”江岚低声安慰她，“才十几只，不要紧。”
“那么寒凉的东西！以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能说不要紧呢？”蔡学理担心地说。
这句话刺痛了康源的神经，他的妈妈伤害江岚，他的情妇伤害江岚，而且都是不止一次，一次比一次严重。他收拾不了亲妈，还收拾不了这个疯女人吗？
“不用送去检查，厨房里有监控！”他站起来，怒视着季嘉兰。
“嗯？”康济扭头看了他一眼。
康源赶紧解释：“是我妈以前装的。”
康济若有所思。
“有没有对蟹肉动手脚，看看厨房不就知道了？”康源说，“我记得，餐前你单独离开过。”
“简直是莫名其妙，她随便说两句话，就变成我的责任了？”季嘉兰当然不认。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气短，万一康源是诈她呢？
无缘无故在厨房装什么监控啊？
季嘉兰一直强撑着，跟着康源上楼，进了监控室，直到看见监控画面里的厨房，才呆呆地愣在原地。康源让两个佣人进来守着门，免得季嘉兰突袭搞破坏，然后他自己倒转厨房监控，调到螃蟹送进厨房，再开二倍速观看。
在监控画面里，两个厨师将蒸好的螃蟹从蒸笼拿出来，扇风吹凉后开始拆蟹肉。
江岚站在另一个流理台前，调制着不同口味的酱汁，调好后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佣进来说了两句话，厨师就跟着她出去了。等厨房里没有人了，季嘉兰蹑手蹑脚走进厨房，在桌上找到了康济的盘子。因为是分餐制，所以不同人用不同的盘子，康济的盘子是专供他用的，很好分辨。他的蟹肉是最先拆好的，旁边摆着暖炉保温。季嘉兰取出一颗胶囊，拆开后将药粉倒在蟹肉上，用筷子搅拌均匀，然后又快速溜走。
接下来厨师回到厨房，再也没有出去过，非常正常地做完了菜，交给佣人让他们端走。
录像播完了，小小的监控室里却没有一丁点声音。
康济脸上的情绪是后怕，他一直低估了这个看似天真的大小姐，从表面上看她什么都不懂，一心只为康源打算，可是，她现在做的事情还是只为了康源吗？康济深深怀疑这其中有季家那个老油条的手笔，一定是，一定是登天集团看到了他的破绽，想趁着他为王湘的事伤神时趁虚而入害死他，再利用季嘉兰入主腾达集团，吞并他的心血。一定是！康源这小毛栗子哪玩得过季家那个老不死的？
“季典！”康济咬牙切齿地喊出了季嘉兰的爷爷的名字。
季嘉兰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心慌：“康伯伯，这件事跟我爷爷没关系……跟我家也没关系！”
江岚发出淡淡的嗤笑声：“那你这是在做什么呢？亲自下毒，再嫁祸给我，先解决我再解决我公公，最后康家剩下的人就随便你家长处置了，对吧？”
康源跟康济是一个心情，后怕，他竟然真以为季嘉兰喜欢自己，原来还是为了季家！
“你别趁机落井下石！”季嘉兰最恨被人冤枉，她喊道，“我只做了这一次！我承认，我是怕你害得不够严重，想吓吓康伯伯，让他直接把你扫地出门而已！”
“而已、吓吓？”江岚讥笑道，“你怕我害他不够严重，就亲自下毒吓吓他？你自己重新理理你的逻辑，这合理吗？”
其实挺合理的。
但是在盛怒的康济和康源脑中，季嘉兰说任何一句话，都是狡辩。
——她是为了季家，为了替登天集团抢走腾达所做的这一切，他们不能再受骗了！
“你给我滚出去！”康源怒骂道。
季嘉兰连忙转头抓住康济的手臂：“康伯伯！”
康济一把甩掉，冷冰冰地说：“你回去吧，我会让阿源给你打辞退信，以后也别再来了。”
他说话比康源更有礼貌，但却宣告了彻底绝交。
“我没有！”季嘉兰委屈地说，“我真的只做错了这一件事，也只有这一次，你们信我啊！”
可是，无论她怎样说，康济和康源都不会再相信她了。
当康济怀疑她是来替季典动手，要抢夺腾达，从前培育了十几二十年的好感就一朝沦丧。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能够比他灌注全部心血的腾达更加重要，这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抢，谁来抢，就是死罪。看在还跟季家做生意的份上，他不会杀了她，但是她在他心里已经被消灭了。
季嘉兰被赶走了。
也可以说是她自己选择走的，哭哭啼啼地狂奔而去，没有一个人阻拦。
她跑上了自己的车，含着红通通委屈的脸泪奔而去，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复仇。谁让她受委屈，谁就是她的仇人。不过她目前还没想到要怎么复仇，无能为力的她只能哭着回家找爸爸妈妈，还有哥哥。起码她还有可投奔的人，而且他们一定能给她出头。
……
等季嘉兰走了，康家又恢复宁静。
江岚少话，康济康源父子愧疚，蔡学理是鹌鹑，所以谁都不说话，四个人沉默地回到客厅。
都闷头坐着，等别人先开口来打破安静。
“呃，大家好像还没吃东西耶。”蔡学理觉得她好歹也拿了工资，不能白拿，主动圆场。
康源接口：“我让厨房再去煮一顿新的晚餐吧。”
康济点头。
康源松了口气：“我去催一下佣人。”走了。
蔡学理说：“那我先去看看账本。”逃走了。
客厅里就剩下康济和江岚。
“刚才上演的那场戏确实太荒唐了，我只看出来季小姐确实在针对我，但我没想到她已经完成了一场布局，而且牵连到你们，对不起，要是我早点发现，不会把局面弄到这么难看。”等到所有人走了，江岚主动开口，并向康济道歉。
“你的意思是，今天的事情，其实还是你的责任？”康济觉得好笑，“你就不怕我真的怪你？”
“本来就是我的错，季小姐是登天集团的人，阿源跟我说过目前我们正在跟季家合作，要是她这次被赶走，回家找她爸妈诉苦，说不定会影响到双方合作，也就影响到腾达的利益。于情于理，这次都是我应该忍，我没有忍住也没有控制好事态，才让事情变成这样，我本来就有责任。”江岚并不怕康济的威胁，坦坦荡荡地揽到了自己身上。
康济更觉得她这个人讲话有趣：“别人都是千方百计推卸责任，像你这种遇到事情先自我反省的人倒是很少。不过，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并不会感激你的自省，如果你不是在我和阿源面前说这些话，换作其他人，一定会马上将责任归到你身上。那你这样装大方，可就是真的吃亏了。”
“我不认为我这是吃亏。”江岚摇头，认真地说，“我既然选择在您面前讲这些话，自然是觉得您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您是腾达的董事长，也是我们康家的一家之主，您不需要推卸责任，因为您只需要分析责任在谁。那些顺理成章归罪于我的人，绝对是因为他们本身都还需要承担做错事付出的代价。”
康济笑了：“哦？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做错事跟别人不一样，我不用付出代价？”
“目前来看，您的容错率远高于我这样的小人物。”江岚说。
康济笑了起来：“你这样讲话，是认为能讨好我？”
江岚说：“您是阿源的爸爸，也是我公公，我作为儿媳，本来就应该讨好您。至于将这次犯错的责任揽在我自己身上，倒不是为了讨好，而是一次正常的分析。我一向都是这样子，每逢经历一件大事，都要分析利弊，弄清楚在这件事中我得到什么，失去什么，或者，怎样做能让这件事的结局变得更好，以免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
康济撑着脸问：“你真是个搞直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