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露是卡着饭点进的家门。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菜。妈妈在厨房忙碌着，看她回来便喊她：“小露，帮我摆一下碗筷。”
姜露洗干净手，摆好碗筷，那爷俩却丝毫不见踪影。
林慧又蹬蹬蹬跑上楼去请他们。
别墅一共三层，一层是客厅厨房和一间客卧，姜露就住在客卧里。二楼是他们老两口和那个既不同父又不同母的姐姐－李俏的房间，还有一间书房。三楼是阁楼。
那间书房本来是姜露的房间，五年级时，李俏也不知抽的哪门子的疯非要弄一间属于自己的单独书房，还指定必须在二楼。姜露十分懂事地、火速地把自己的房间给腾出来搬到了一楼的客卧。
不跟他们一层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成瑞，吃饭了。”
“俏俏，出来吃饭啦，阿姨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林慧绵言细语，带着一贯的讨好姿态，姜露心里莫名一团火，顺着五脏六腑一直烧到嗓子眼。
她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勉强将烦躁压了下去。
过了一会，便看见李俏带着一股趾高气扬的表情施施然下楼。李成瑞跟在后面，头上缠了几道绷带。
姜露心下念道，活该！
李俏坐定，林慧转身盛了碗米饭放她面前。
姜露咬了一口鸡翅。
李俏瞥了一眼姜露，看她竟跟无事发生过似的在那淡然地啃鸡翅，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爸，你这伤还是去医院做个鉴定吧，别再有脑震荡啥的，留下后遗症可就麻烦了。”
李成瑞看了一眼姜露：“不碍事，就是点皮外伤。”
姜露在心底冷嗤一声，还脑震荡，你怎么不说脑梗，这碰瓷碰的。
“怎么不碍事，有些人连恩人都打，以后还了得。”
阴阳怪气不冷不热的，却丝毫没阻挡住姜露吃鸡翅的热情。她把鸡翅啃到只剩下两根骨头后，又夹了一块新的，咬一口，真香。
姜露越是淡漠不当回事，李俏心中的恨意越是肆意疯涨。没有什么比当她蓄满全身力气出击却打在棉花上更让人膈应了。
气没出来，她只好把火撒在林慧身上。
“林阿姨，我爸这两年对你们不薄吧，供你们吃供你们喝的，怎么混到现在怎么还有生命危险了呢。”
这话姜露可就不爱听了，她抬起头刚想讲几句，林慧在桌子底下拼命踢她的脚。
那句“我妈天天冒着生命危险给你两当免费保姆又打扫卫生又做饭的你心里没点避数吗”硬生生地卡在喉咙。
她捏着筷子，顿了顿，继续吃饭。
林慧赔笑：“夫妻之间小打小闹的很正常，这小露也不是故意的，她以为我们打架呢想出来劝架，一不小心就弄成这样了。不过你们都放心，你爸这真就是皮外伤，我已经给他处理好伤口了，没事的放心吧。”
“就是，俏俏，大人之间的事你们小孩少插手，赶紧吃饭吧。”李成瑞皱眉。
姜露继续啃鸡翅。妈妈做的奥尔良鸡翅真的是一绝，比外面一切快餐店里的都好吃。
鲜嫩多汁，咬一口就要爆掉一样。
这件事本来到这就停止了，可偏偏李俏没解气似的又嘟囔了一句：“我就该打110把你抓起来！”
姜露勾了勾嘴角，抬头：“你打啊。”
李俏凝眉：“你以为我不敢打？”
姜露筷子一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打啊，我好怕怕哦。”说完擦擦嘴站起来，朝自己房间走去。
李俏：……
疯了，疯了，她真的快被这个人给气疯了。
这个人，她到底凭什么！这里明明是我的家，是我爸辛辛苦苦赚钱养的家，她娘两吃穿住行都是花的我爸的钱，她凭什么永远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明明是她们娘俩寄人篱下啊，到底凭什么啊！
李俏气得浑身发抖，她有一万种法子对付姜露，姜露亦有一万种法子应对。总之两人打了这么年，李俏从来没有真正占上风过。
“好好的一顿饭又没法吃了！”李成瑞扔掉筷子，眉宇间满是烦躁。林慧坐立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尴尬地站起身：“我去教育教育她。”
林慧推了推门，发现门没锁，便直接推门而入。
“你到底要干吗？”她来到姜露身边，强忍着怒火。
姜露从书桌上抬起头，一脸无辜：“我？没看见吗？在写作业。”
林慧：“……”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她长吸一口气，决定跟她好好讲讲道理。
“任性？我吗？什么时候？” 姜露拿笔戳着脸颊，眨了眨眼，一脸惊讶。
“刚才李俏说两句你就让她说呗，非得犟上两句干嘛啊！”
“没有啊，我哪有犟嘴啊，不是她说的要打110吗？我也赞同了啊，怎么，不对吗？”“……”
无论是表情还是言语，还真是乖巧的让人挑不出刺来。
“其实，你李叔人还是挺好的，你看啊，因为你们这个学校的文科不如一中好，他立马托关系把你们转到了一中，他一个后爸，能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这样他就能随便打人了？”姜露一脸诧然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她的思路好奇怪，打人看不出人品，托关系看出人品来了？
林慧已经被气得语塞了。这个女儿，自己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她能有什么办法？她还能怎么做？
她吸了口气，尽量心平气和：“以后大人的事你少插手，你一个孩子你懂什么啊，你只管学好你的习就行了！还有你这个脾气得改改了，俗话说的好，忍一时风平浪静……”
“啪——”得一声，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一支笔被扔在了地上，摔成了两段。
她抬起头，女儿面色沉沉地盯着她，一双美目似要喷出火来。
林慧知道女儿是在替自己出气，刚才的一番话肯定伤了她的心，可她也在气头上，这世界哪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又冲动脾气又暴躁，走在社会上人家谁能惯着你
到时候吃亏的不还是你自己！
“我现在说的话你别不爱听，非得等到吃亏了才能懂事吗，你看看新闻，现在……”她忽然一顿：“你要干吗？”
姜露伸手从衣帽架上取下一个斜挎包，头也不回：“我找我干爸去！”
“哎，小露…小…”
她追了出去，留给她的只有砰——的关门声。
李俏看着紧闭的大门，心情莫名舒畅起来。
这个姜露，跟她妈说不上两句必暴走。
出租车上，姜露将头抵在车窗上，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眼神放空。
她不明白妈妈的想法，妈妈更不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其实一点都不叛逆，真的一点也不。
她只是想要一个普通的哪怕是穷的叮当响的家，而不是寄人篱下，天天不是看脸色就是听冷嘲热讽。
她怎么就是不懂。
其实，姜露一点也不介意有个后爸，更不会阻止妈妈追求她自己的幸福。只是，你能不能擦亮一下眼睛，找个正常人？
即使他对我不好，只要对你好就行了。
可现在，你找个隔三差五打你的老公干什么？
有受虐倾向吗？
是不是有病？
出租车在烧烤城门口停住，姜露付了钱，转身往门口走。
几年前，这座小城市开始重视环保，原本布满城市各个角落的烧烤店，一股脑都搬到了指定的几个烧烤城。
正值夏日，烧烤城里生意火爆。
姜露在一家叫“刘大壮烧烤店”前驻足。
招牌上的壮字一边的灯坏掉了，远远看去，像是刘大土烧烤店。
姜露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吆，小美女来了啊！”正在门口烤串的马强看见她，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后，又转身朝店里喊：“刘哥，你闺女来了！”
嗓门之大，恨不得房子都跟着抖三抖。
马强光着膀子叼着烟，两只胳膊左青龙右白虎的，就差一个大金链子就能去混社会了。
姜露白他：“你好歹也穿个背心啊，把我干爸的顾客都吓跑了怎么办？”
马强腾出一只手拿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无名指顺势弹了弹烟灰，居高临下地看着姜露。突然，发坏地冲姜露喷了一口烟，毫无防备的姜露被呛得直咳嗽。
马强心情大好地大笑了几声：“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因为老子来吃串的人多了去了，你以为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那小白脸啊！你强哥我可是很有魅力的。”
说着，他流氓地冲姜露挑了挑眉，要多不正经有多不正经。
姜露看着他，回应似得挑了挑眉，两手交叉放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马强手一顿，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猝不及防间，背上挨了一巴掌。
力道之大，马强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没忍住“哎呦——”了一声。
“再在我闺女面前胡说八道我扣你半年的工资！”
“不敢了，刘哥，真的，再也不敢了！”马强半弓着腰，求饶。
“还不赶紧给我闺女烤上大虾和生蚝！”刘伟又一脚踹他屁股上。
马强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恨恨地发誓道：“你等我赚够了钱我就把你炒了！再也不受你的气了！到时候我就搁你对面开家烧烤，看见没，就这对面，把人都引过去，让你破产，让你抱头大哭，让你跪下来求我……”
说着说着，声音就软了下来。
“呵呵，刘哥，开玩笑的，呵呵呵呵，别当真嘛！”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刘伟手里的铁棍。
“放松，放松哈！”他轻轻拍了拍刘伟的手，边拍着边叫住路过的一个服务生：“去后厨给我取些大虾和生蚝来！”
刘伟：“你倒怪会偷懒。”
马强：“我这边不是走不开嘛！他们烤的都不好吃，顾客不喜欢吃。”
刘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