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自作自受
云琅躺在床上脑门上盖着湿麻布不断地呻吟着紧皱的眉头即便是睡着了也拧成了一疙瘩。
“报应啊——”
云琅从昏睡中醒来瞅着趴在床沿上已经睡着的丑庸感慨出声。
如果他当初不是很阴暗的利用丑庸小虫的同情心去收拢褚狼他们的话丑庸小虫褚狼他们绝对不会有胆子往家里塞这么多人。
都是他纵容的结果怨不得别人。
官府的账册上已经登记了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去处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在云家执役。
家主云琅名下已经有四百三十八个仆役……年纪最大的五十七岁年纪最小的两个月……
成年男丁——一人!
云琅相信自己现在一定是整个长安三辅奴隶主中最大的笑话。
他也相信官府中的那些屁用不顶的蠹虫现在恐怕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
把这些人开革出家门只是云琅一句话的事情。
然而当年云婆婆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收养孤儿的珠玉在前云琅无论如何都干不出把人撵走这样的事情。
家里一下子进来了四百多人原本空旷的庄园顿时就有人满为患的感觉。
不论是谷仓还是塔楼厢房马厩藏书楼亦或是太宰居住的松林居处处人满为患。
好在梁翁丑庸他们知道主人对整洁有着近似变态的要求。
于是家里的人虽然穿的破破烂烂却还算干净毕竟云家最不缺少的就是热水。
家里的人多了云琅他们开垦出来的六百亩土地就不够用了。必须全部开垦完毕才能满足这些人对食物的要求。
冬天大地被冻得硬邦邦的直接犁地只会活活的累死耕牛弄坏犁头。
于是在褚狼的带领下大大小小的人都参与了找柴火这个工作当柴火铺满田地的时候一把大火下去田野重新变成了火海。
大汉最让云琅满意的一点就是植被太茂盛这些妇孺们努力找到的柴火足足让田野燃烧了两天。
当地皮还都烫手的时候褚狼就带着所有的大孩子们开始犁地妇人们跟在后面捡拾地里的草根树根好晒干之后继续烧火。
不用云琅管褚狼他们干的很有章法烧一片地就犁一片地等腊月到来的时候剩余的一千八一遍。
闲下来的妇人们甚至开始在地埂子边上编织篱笆好预防将来可能出现的野猪狐狸一类的害兽。
她们吃的是如此至少干的却是如此之多……
以前的时候大汉国没有元旦这么一个说法一般都是根据皇帝的生辰来定年节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变成人们参考时间的对照物之后每年的最后一个月的结束就变成了一个需要庆祝的节日。
虽然还没有被皇家承认百姓们已经自发地这样做了。
云琅最近总是感觉到饿主要是稀粥这东西根本就吃不饱人粥喝多了每天肚子里面的水咣当咣当的跟大牲口差不多。
既然年节就要到了云琅就想怎么着也要给家里的仆役们每人一套衣裳每人一双鞋子如果可能再弄些羊毛毯子回来虽然家里有地热可是在寒冬腊月天如果不盖东西还是冷得厉害。
总让太宰去搬他同袍的遗物也不是个办法这样做太危险了。
家里的粮食如果是二十几个人吃能吃好几年的可惜现在有四百多张嘴估计吃到四五月就会没吃的了。
即便是全家喝稀粥也只能坚持到六月中间至少还缺一个多月的口粮。
云琅决定先不管了先过好一个年节再说。
长安三辅流传着一句名言——买东西找张汤!
云琅进了阳陵邑之后找的第一个人就是张汤这人虽然耿直酷毒得让人恶心不过相对来说他也是最公平的一个人。
中卫大夫的衙门在长安城张汤如今却坐镇在阳陵邑这里是长安三辅最大的一个县城同时也是长安最大的物资集散地。
张汤最拿手的事情就是把一个小小的罪名最后弄成一个滔天大罪最后好抄别人家。
别奇怪每当国朝出现大灾难的时候那些被国朝养肥了的肥猪们就会被皇帝拉出来宰杀几头拿来充饥。
张汤就是干这事的人。
这家伙就是一个穷鬼如果云琅没记错的话这家伙最后被砍头抄家的时候家里连成串的钱都找不出来。
“尔收容四百余妇孺所为何来?”穷鬼张汤把玩着云家漂亮的金子随口问道。
“我说是我管教不严造成的恶果您信不信?”
张汤的三角眼神光很足看了云琅半天才点点头道:“信!”
云琅奇怪的问道:“您这就信了。”
张汤指着他的眼睛笑道:“法眼无差再者你说的是实话本官为何不信?
一句话就能解脱的麻烦你拿着最好的金子来买麻布买粮食买皮裘本官为何不信?”
云琅遗憾的看着自己的金子叹口气道:“那就帮我算便宜点就当是赈济灾民了。”
张汤摇摇头道:“国法无情不可苟且尔可以从这卷账簿上寻找你需要的东西价目就在上面!”
说完就把手里的金子丢给胥吏转身出去了。
云琅仔细的看完了账簿倒吸了一口凉气对胥吏道:“这上面的东西我全要了。”
胥吏笑眯眯的道:“云司马人不可过贪张大夫能够给出刚才的那一番话小人非常的吃惊按照账簿上的价钱卖货这还是下官仅见。”云琅遗憾的放下账簿道:“粮食麻布农具种子能买多少买多少吧。”
胥吏笑道:“这就对了这才是您庄子上必须的东西一下子涌进来四百多妇孺张大夫就算是帮衬一把也无人能说什么闲话。”
装东西的地方不在官府的仓库而是在别人家!
男丁一个个被捆得结实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脑袋低垂着脖子上架着钢刀。
女眷们一个个靠着墙根站立鬼哭狼嚎的一帮纨绔子嘻嘻哈哈的站在前面对那些女眷指指点点挑肥拣瘦。
胥吏指着那些纨绔子笑道:“这些都是长安城里的王侯子弟平日里最喜去那些破家的大户人家挑选女眷回去糟践。
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兴致也不怕有朝一日这样的惨剧落在他们家!”
听这个胥吏这样说云琅觉得这家伙很牛连忙拱手问道:“还不知官人名姓!”
胥吏笑吟吟的道:“下官王温舒!”
好吧云琅听了这家伙的名字就想赶紧拉了这家倒霉蛋的粮食跟麻布走人中尉府就没有好人这个王温舒也是伪帝刘彻麾下赫赫有名的酷吏。
被抄家的这户人家姓来以前是梁王府上的国相才回到长安不到两年主人就死了主人刚死官府就来抄家了。
冤枉不冤枉的谁知道?
反正云琅很少对政治人物产生过同情心。
政治就是一门斗争的艺术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与对错无关也与人的品行无关是政治斗争中必须的牺牲品。
就在云琅带着褚狼等人努力拉别人家产的时候妇孺堆里忽然跑出来一个小男孩一把抱住云琅的腿哀求道:“小郎救救我!”
云琅瞅瞅那些对他横眉竖眼的纨绔再看看脚下的小男孩正要推脱却看见一个妇人悲戚道:“求小郎给他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那个妇人就掏出一把刀子照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捅了下去……